《魔術師》史上最誘人的心理詭計向你挑戰!

皮膚黝黑,滿臉鬍渣的男人終於開了口:『錢就在你的眼前翻了一倍。』

這句話打破了長時間的沈默,菜鳥刑警淺岸裕伍略顯不安地抬起了頭。他離開辦公椅的靠背,坐直身體,拿起了原子筆。他看了看眼前的筆錄。這些在偵訊室電燈泡的朦朧光線照射下的資料,看起來模糊不清,彷彿是淺岸拒絕對焦。

完成了這一連串的動作後,淺岸突然想道:咦?我現在要做什麼?

我正在偵訊嫌犯或是重要關係人。這一點很清楚。然而,他卻一下子想不起來自己面對的到底是哪一個案子的哪一號人物?過了好一陣子,思絮才漸漸成形,就像生鏽的齒輪好不容易才啟動。對了,這個男人是位在杉並區阿佐谷的麻將館老闆。那家簡樸的麻將店在房租十萬的店裡,放了五張全自動麻將桌,沒有和黑道勾結的跡象。也就是說,店裡的營業收入並不怎麼理想。

然而,他卻在世田谷的高級住宅區買了房子,以高級進口車──BMW的7系列代步,那是才剛改款、價格昂貴的豪華車。一想到車子,淺岸的大腦功能明顯地活絡起來。那是區區公務員絕對買不起的名貴車子。當淺岸在腦海裡勾勒出那輛豪華房車令人讚嘆不已的外型時,終於喚起了他的集中力。

自己剛才在打瞌睡。這一點,勿庸置疑。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有沒有發現?很明顯的,到目前為此,這個男人始終不發一語。這一點也絕對錯不了。因為,自己之前沒有聽過這個男人的聲音。男人的聲音比淺岸想像中更低沈,語氣也很平靜。

他看著筆錄好一會兒。雖然只有幾秒鐘而已,但淺岸卻覺得像永無止境般漫長。他靜靜地等待著男人再度開口。

然而,沒有下文了。男人再度陷入沈默。

淺岸抬起頭。男人那張眼尾下垂的苦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既沒有不知所措,也沒有哀怨,而是天生就是這副長相。

『你剛才說什麼?』淺岸問道。但他的話卡在喉嚨裡。

男人緘默不語地回望了淺岸一眼。

又是一陣沈默。男人背後鐵窗外的鋁製窗框,被風吹得咯吱作響。夜已深,風又變強了。對了,好像室內的濕度也增加了。進入九月後,颱風在關東地區頻繁肆虐。目前,正處於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並不完全是濕氣的關係。隸屬警視廳搜查二課不過半年的時間,他還沒有完全適應偵訊的工作。他在腦海裡翻閱著偵訊指導手冊。當重要關係人開了口,也就是表現出談話的意願後,又再度陷入沈默時,該怎麼辦?

他立刻想到了該怎麼辦。並不是因為警視廳的指導手冊上記錄了相關內容,而是前輩刑警教過他這一招。他拿出菸,放在男人的面前,並把煙灰缸推到他面前,示意他抽支菸。

看到淺岸用這種連自己也覺得很笨拙的方式溝通,男人表現出合作的態度。他拿出一支菸,叼在嘴上。當淺岸用打火機點火時,他把菸的前端湊了過來。然後,又靠在椅背上,看著天花板,抽起了菸。

『我剛才說,錢翻了一倍,』男人吐著灰色混濁的煙,喃喃地說:『就在你的眼前。』

這次,輪到淺岸陷入了沈默。他聽不懂男人這句話的意思。

『請問,』淺岸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男人呆然地看著淺岸,『我只是回答了問題。』

『問題?我有問了什麼問題嗎?』

『不是你,是剛才那個人,』男人顯得有點不耐煩,『那個一臉凶相的刑警。你的上司啦。』

『喔,原來是舛城警部補(譯註:警察的官階之一。日本警察官階由下而上為巡查、巡查部長、警部補、警部、警視、警視正、警視長、警視監,警視總監是警視廳的首長,也是警察的最高階級)。』淺岸說著,瞥了一眼手錶。已經超過凌晨兩點了。前輩舛城應該是昨天晚上十點左右出現在這裡,接二連三地問了這個男人一大堆的問題。然而,這個男人沈默了整整四個小時,此刻,為什麼又若無其事地回答了問題?

還是無法瞭解問題的核心。淺岸一臉納悶地問:『警部補剛才問你什麼?』

『搞什麼嘛,年輕警官,你也太混了吧。你剛才不也一起坐在這裡嗎?』男人的態度比剛才放鬆了許多,說起話來也流利多了。『剛才那個臭臉刑警不是一直在問我,到底怎麼賺到那麼多錢的?』

『喔,對。是啊!』淺岸更搞不懂了。於是,他將原子筆落在筆錄空欄的地方。『好吧!嗯,錢在眼前變多了。』

『多了一倍。』

『好,多了一倍。』淺岸不知道該怎麼落筆,抬起頭,注視著男人。『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特別的意思,』男人把菸放進嘴裡,『就是你聽到的意思。』

『你是在比喻某種交易嗎?比方說,你把錢交給某個人,對方會還你一倍的錢之類的。』

『不是,才不是這回事。我沒有把錢交給任何人。』

『投資嗎?還是貸款?或者是賭博?』

『我不是說了嗎?不是這麼回事。』男人毫不掩飾他的不耐煩,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地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裡?』淺岸問。

『哪兒也不去。』男人翻著長褲的口袋。

他不是遭到逮捕的嫌犯,而是關係人,所以,他可以帶著自己的隨身物品進入偵訊室。雖然進來之前都已經搜過身,但淺岸看到男人在找什麼東西的樣子,仍然忍不住全身緊張起來。

男人似乎察覺到淺岸的警戒,用緩慢的動作將錢包遞到淺岸的眼前,似乎在說,他拿的並不是凶器。然後,再度坐在椅子上,從錢包裡拿出幾張一萬圓紙幣,隨意的放在桌子上。

『刑警先生,你知道這裡有多少錢嗎?』

『這是你的錢,我怎麼會知道。』

『你數數看。』

淺岸完全搞不懂男人到底想幹什麼,他用手指撥著紙幣數了一下,『有六張,是六萬圓。』

『這些錢,』男人把香菸前端長長的菸灰撣在煙灰缸裡,說:『可以多一倍。』

『用什麼方法?』

『不需要用什麼方法。只要眼睛盯著看,就可以多一倍。』

淺岸凝視著桌上。六張看起來很平常的一萬圓紙幣。他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拿起了紙幣,用手指輕輕的撫摸紙幣的表面。他察覺到自己正在確認紙幣的質感,突然覺得自己太無聊了,便將紙幣丟了過去。

『別開玩笑了。』淺岸瞪著男人。

但男人卻不以為然,『你不相信,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刑警先生,當你親眼看到錢多一倍時,你應該會相信吧?』

『不。如果這些錢會變成十二萬的話,我只會在筆錄上寫「有變魔術的專長」。』

『刑警先生,你真是悲哀。』男人低下頭,心平氣和地說:『你被所謂的常識束縛了。所以,只能過著汲汲營營的人生,就像我以前那樣。』

『你的意思是,』淺岸的內心湧起了沈重的警戒,問:『只要相信,奇蹟就會發生嗎?』

『在某種程度上,或許是這樣。』

『你有沒有加入什麼宗教?即使不是明確的宗教,比方說,什麼團體之類的,或是有什麼人引誘你服用什麼藥物……』

『喂,喂,』男人怒目切齒地將香菸在煙灰缸裡捻熄了,『你別給我亂扣帽子。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學歷,也不知道你算不算是年輕有為的刑警。但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也沒有前科。雖然曾經開車超速被吊銷駕照,但可沒有做過其他違法亂紀的事。所以,我才懶得和剛才那個簡直把我當犯人的臭臉刑警說話,我準備行使緘默權,至於你嘛,我倒覺得可以和你聊一聊。但如果你以那種井底蛙的常識對我,那就另當別論了。在律師來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說。』

『我們會幫你找律師。』

『必須是我的私人律師。』

『私人律師?你那家在阿佐谷的麻將館生意清淡,竟然雇了律師?你怎麼付得起律師費?』

『當然付得起。』男人將雙手攤在放了六張紙幣的桌上,『因為,錢可以多一倍,再多錢,我也付得起。』

淺岸忍不住嘆了口氣。該叫的不是律師,而是精神科醫師吧。在這幢建築物裡,已經來了好幾個精神科醫生了。本來預定凌晨零點以前會來這裡,可能是在別的偵訊室耽擱了吧。

煩惱也沒有用。當偵訊遇到瓶頸時,必須重新整理事實。淺岸拿起筆錄,出聲地讀了出來:『岩瀨浩一,四十五歲。經營麻將館「三國志」。畢業於杉並區立北烏山高中。三十六歲結婚,育有一女,但在四十一歲時協議離婚。今年,在世田谷買了一幢一百坪的房子,開一輛BMW的745Li……』

他抬起頭,注視著岩瀨。岩瀨也看著淺岸。

『你不服氣嗎?』岩瀨語帶諷刺地問,『你這個警視廳的公務員,好像對區區麻將館老闆開BMW很不滿意喔。』

『新車要一千萬。你哪來那麼多錢?』

『我不是說了嗎?錢就在你的眼前……』

淺岸聽不下去了,打斷了岩瀨的話,『已經過了那麼久,六萬還沒有變成十二萬,要到哪年哪月才能變到一千萬?』

『刑警先生,你數學沒讀好吧?錢會翻一倍耶!即使一開始的數目很小,不久就會以加速度成長。而且,本金越多,增加的金額也越可觀。』

『要怎麼籌本金?』

『去借就好了,不是嗎?借個五百萬,翻一倍就是一千萬。再翻一倍,就是二千萬。這時候,再把五百萬加上利息還掉就好了。道理就這麼簡單。』

淺岸迅速看了一遍筆錄。『兩年前,你為了避免破產而申請了任意整理(譯註:不經由法院,直接和債權者針對多重債務進行減額交涉的和解方式),你應該已經被債務逼得走投無路了吧。銀行、小額信貸、信用卡應該都不肯再貸款給你了。』

『根本沒這回事。借錢的地方多得是。』

『地下錢莊嗎?你也碰了十一或十二了嗎?』

十一就是十天付一成的利息。十二就是二成,十三就是三成。這些都是地下錢莊的習慣說法。業者自己並不會自稱十一或十二。『竭誠歡迎自由業、小本經營者,不需要保證人,無需擔保』,這些貼在電線桿上的小廣告都是黑道幫派的副業之一。地下錢莊其實就是幫派的資金來源之一,那些被高額的利息和恐怖的追討手法嚇得落荒而逃的事例不勝枚舉。

岩瀨似乎絲毫不把這些危機放在心上,他神情自若地拿了第二支菸,點了火。『錢翻一倍最多只要兩、三個小時,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十一或十二。我每次去借錢,都會在隔天加一成利息還給他們。那些人瞪大了眼睛,說第一次看到像我這樣的客人。』

淺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岩瀨,他因為忍著笑而肩膀微微顫抖。

雖然淺岸不清楚精神障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覺得,眼前的男人宛如陷入了某種奇特的幻想。更糟糕的是,他覺得這正是他所追求的生活方式,他悠然自在地抽著菸,聊閒著。岩瀨的這種態度似乎在說,錢在眼前翻一倍這種奇妙的現象,根本是理所當然的。

岩瀨這種自在的態度比他的怪異言行更引人注目。這個男人,到底準備堅稱錢會翻一倍到什麼時候?

『好吧。』淺岸說:『錢會翻一倍。總之,你手上的錢會神奇地翻一倍,就在你的面前翻一倍。這就是你的主張,沒錯吧。』

『對,沒錯。』

『這種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如果你年輕時,錢就可以翻一倍的話,你就不需要那麼辛苦地經營麻將館了,不是嗎?』

『沒錯。差不多一年前,錢開會翻倍了。』

『你手上的錢突然增加了嗎?』

『嗯,對啊。』

『是在怎樣的契機下,發生這種現象的?比方說,開始信什麼教,或是每天晚上去哪裡祈禱,是不是生活有了什麼改變後才發生的?』

淺岸還是覺得,岩瀨所說的只是一種比喻手法。在遇到一些無法提及掮客或賭博組頭名字或交易的事例時,有些人往往會用一些繞圈子的比喻手法,希望警方可以從中把握訊息。當被幫派下了嚴格的封口令時,告密者往往會採取這種態度。淺岸猜測,眼前的男人也是這樣。

然而,岩瀨的回答卻大大出乎淺岸意料之外。『完全沒有改變什麼,錢本來就是這麼回事。』

淺岸漸漸感受到一種失望和憤怒。『我只聽過錢會長腳自己跑,卻沒聽說過錢會自己翻倍的,哪有這麼好康的事?』

『花草樹木不是會自然生長嗎?錢也一樣會增長,翻一倍喔。』

『大自然的規律嗎?我有學過生物和物理,但我不記得有看過錢會像雞下蛋一樣不斷增加的學說。』

『學校哪會教這種事?』

那一剎那,淺岸看到岩瀨的臉上掠過某種表情。他從岩瀨充滿自負地說出這句話中,感受到了背後的含意。

淺岸問:『那是誰教你的?到底是哪裡的什麼人,告訴你錢可以翻倍這個學校沒有教的事?』

岩瀨默不作聲地抽著菸。在他吐煙的嘆息中,夾雜著一聲嘀咕:我不能說。

這個人就是幕後黑手。有一隻黑手專門教他用非法手段讓錢翻倍。

『岩瀨先生,』淺岸按捺著內心的焦躁,逐字逐句地說:『他是不是也教了你逃漏稅的方法?』

『我哪有逃漏稅?』

『你是不是想要說,錢在眼前翻倍不算是收入?不過,岩瀨先生,』淺岸把手上的筆錄所附的資料推到了岩瀨的面前,『這是你向國稅局提出的財產申報。暫且不談沒有收入這一項,這裡用一百五十萬購買業務車是怎麼回事?』

岩瀨的臉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我不是說了嗎?這是……』

淺岸忍不住提高了嗓門。『你買的是一千萬的BMW。不是中古車,是剛出廠的新車款。中古車行還沒有這種車。』

『我怎麼知道?我買了自己想要的車,用一百五十萬買的,到底錯在哪裡了?』

淺岸拍著桌子站了起來。額頭輕輕地碰到了垂下的燈泡。『一百五十萬不可能買到那種車!』

燈泡搖晃著,在忽暗忽明中,岩瀨的臉若隱若現。他用充滿憤怒和敵意的眼神仰視著淺岸。

突然,背後的門被打開了。同時,一個男低音傳了進來,『不,淺岸,這倒未必。』

回頭一看,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裡。深藍色的西裝配著黑色領帶,打結的地方鬆開了,襯衫的領口敞開著。這張比岩瀨更黝黑的臉上,刻著許多象徵人到中年的皺紋。兩道濃眉下的眼神十分銳利,從他削瘦的臉龐中,似乎可以一窺他鐵面無私的性格。淺岸在上班的第一天,就已經因他的威嚴而震懾了。但跟著他出生入死了一段日子後,才慢慢發現在他身上,除了冷酷以外,還有其他的東西。

舛城徹把手插在口袋裡,靠在偵訊室的牆上,用下巴指了指岩瀨。『只要有心,一百五十萬也可以買到新的BMW和賓士。』

岩瀨看到一臉凶相的幹練刑警又回來了,立刻露出了緊張和厭惡之色。但舛城的一番話又讓他放下心來。他一定沒想到,舛城竟然會幫自己解圍。

淺岸很不服氣。『怎麼可能有這種事?難道是事故車或是贓車嗎?』

『不。這很容易被逮到。』舛城的語氣很輕鬆,『是和那些急需現金的賣主直接交易。當然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是私人買賣嗎?』淺岸問。

『對。』舛城說:『那些面臨倒閉的中小企業的老闆,遇到支票即將跳票的情況,急需現金解決燃眉之急,哪怕是一、兩百萬也好。當然,他們已經借不到錢了。唯一的方法,就是把手上的資產變現。但如果賣給中古車行,至少要拖拖拉拉的花好幾天時間辦理過戶、買賣的手續,他們根本等不及了。只要找到這號人物,就可以砍到很低的價錢。』

『以前發生過這種事嗎?』

『當然。還不少哩。』舛城用銳利的眼神看著淺岸,『在二課,這根本是家常便飯的事。你要記住了。』
即使再強勢的人,也會被他的眼神嚇到。淺岸結結巴巴的嘀咕了一句:是。

『我說,』岩瀨嘻皮笑臉的吐了一口煙,『年輕的刑警先生,這下你懂了吧,我這個人才不會說謊。』

在淺岸產生反感之前,舛城便喝斥他:『這是落井下石的惡劣行徑,簡直就是吸血鬼。雖然還不構成犯罪,但這些行徑根本是游走法律邊緣。能幹的刑警一定可以抓到你們的把柄,你別得意忘形了。』

岩瀨立刻垂頭喪氣地坐直了身體,戰戰兢兢地說:『又不是我出的主意。』

『有人教你的嗎?』舛城再度轉頭看著淺岸,『他有交代錢從哪裡來的嗎?』

『沒有。』淺岸說,『他從頭到尾都在說什麼錢在眼前翻了一倍,根本是天方夜譚。』

淺岸原以為舛城會對岩瀨奇妙的告白內容有所反應,沒想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舛城似乎毫不驚訝的接受了他的說法。淺岸對此感到不滿。難道,只有我無法理解岩瀨說的話嗎?

舛城走近桌子,俯視著岩瀨。『你的話根本自相矛盾。如果錢可以像蛆一樣長出來,何必用這種像吸血鬼般的方式買車。去代理商那裡買,不是安心多了?』

岩瀨張皇失措,『又不是隨時都可以翻倍的。』

淺岸問岩瀨:『你是說,有時候可以翻倍,有時候卻不行嗎?』

『不,不是這麼回事。只要安排妥當,錢就會翻倍。』

『也就是說,』舛城搶過岩瀨指尖的菸,在煙灰缸裡捻熄了,『有人告訴你,錢可以翻倍。這個人也會幫你安排妥當。於是,你的錢就可以翻倍。是不是這樣?我沒說錯吧?』

對。岩瀨喃喃回答說,他似乎很驚訝舛城竟然掌握了事實,『你說的沒錯。』

『那個人拿到你的錢,就當著你的面像魔術師一樣表演,把錢翻一倍嗎?』

『不。那個人,』岩瀨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舛城把臉湊了過去,岩瀨立刻跳了起來,再度滔滔不絕地說:『那個人沒有碰錢。是我把錢放在那裡,就是這樣而已。然後,他和我都完全不碰那些錢。就這樣,錢就在眼前翻了一倍。』

『兩百萬變成四百萬,四百萬變成八百萬嗎?』

『沒錯。』

『這個大好人會找你去哪裡嗎?還是他會指示你把錢放在某個地方?』

岩瀨搖了搖頭。『在我店裡。他每次都來我店裡。錢也是放在我店裡的櫃檯上。刑警先生,我不怪你不相信。我一開始也很懷疑。但錢真的翻了一倍。絕對錯不了。』

舛城緊抿著嘴,靜默不語,似乎正在思考什麼問題。終於,他略微前傾的身體站了起來,注視著還有些許搖晃的燈泡。『我最後問你一件事。這個創造奇蹟的大好人,和教你用那種吸血鬼方式買車的人,是同一個人嗎?』

『拜託啦,我不能洩露有關他的事……』

舛城不理會岩瀨的哀求,大聲喝斥地打斷了他:『快說!』

偵訊室頓時陷入了沈默。岩瀨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他拼命眨著眼睛,語帶顫抖地說:『沒錯,就是他教我的。』

舛城默不作聲地低頭看著岩瀨,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彷彿在安慰他。隨後,就朝向門口走去。快走到門口時,他咕噥了一句:『淺岸,走吧。』

淺岸跟著前輩準備離開房間,內心卻處在一片混亂之中。到底該怎麼解釋這種簡直讓人頭昏眼花的情況?他完全猜不透,外表看似平靜的舛城所提出的幾個問題和岩瀨的回答中,到底隱藏著什麼含意。

離開房間之際,他回頭看了一眼岩瀨。岩瀨蜷縮成一團,注視著桌上的六萬圓。

─ 本文摘自松岡圭祐《魔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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