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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舞台上,環視著這間電影院,回憶著我第一次來這看的那場可怕表演,把它拿來和今晚的『餘興節目』相比。我感覺既渺小又孤單。
即使史提使出了他的殺手簡,梵加也沒有因此喪失理智。他繼續往前,穿過那個插滿了木樁的洞穴往舞台的方向去,飛快衝進史提、卡南、R.V.離開的那條通道。通道通往電影院後方的街道,根本沒辦法知道他們往那個方向跑了,他只好回頭,沿路不停憤怒的咒罵著。當他看見向兒像隻斷了脖子的鳥一樣,毫無生氣的倒在舞台上時,他停下腳步,跪到了地上。
伊萊是第二個衝過去的人,他沿著梵加剛才走的路穿過那些木樁,儘管他心裡知道為時已晚,他的兒子早就死了,但口裡仍舊大喊著向兒的名字,不停尖叫,要他千萬別死。我們應該攔住他才對──因為他跌倒了好幾次,身上被刺穿了好幾個洞,甚至有可能因此而死──但我們全都被嚇壞了,沒有人有任何行動。
幸好,到達舞台時,伊萊身上的傷還不是非常嚴重。一到舞台上,他就趴到向兒身旁,絕望的檢查他還有沒有生命跡象,不多久,就聽見他肝腸寸斷的失聲痛哭。他悲痛萬分的哽咽著把向兒的屍體摟在懷裡,一顆顆斗大的眼淚就這麼滴在他兒子毫無表情的臉上。我們其他人站在遠處看著這眼前的這一幕。每個人都哭得很傷心,就連向來都鐵著臉的愛麗斯.伯吉斯也不例外。
不久,哈凱也爬過了那些木樁。舞台上有一條長木板,他和梵加一起把木板架過了坑洞,讓我們其他人也能夠過去。我覺得其實沒有人想要過去。有好長一段時間,在場所有人連動都沒動一下。然後,泣不成聲的黛比才踉蹌著腳步,哽咽著走向木板,爬了上去。
第二個是愛麗斯。然後我才走過去。我全身上下無法克制的發抖,我想要轉身跑開。不久之前,我以為我能夠想像如果因為我們的賭注失敗而導致向兒死在史提手中的話,我會有什麼感受,但其實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從來就不覺得史提會真的痛下殺手,了結蛇孩兒的性命。是我讓R.V.把他帶進了史提的巢穴裡,是我說我的教子向兒會平安無事的。
但史提耍了我(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毫無人性的結束了向兒的生命,我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死。如果我死了,我就感覺不到痛苦,不會感到羞恥,也不會感到罪惡。我也不必看著伊萊的眼睛,知道自己該為他兒子無謂而駭人的犧牲負起一切責任。
我們完全把達里斯給忘了。我並沒有殺他──我怎麼下得了手,殺害我自己的外甥呢?伊芳娜就站在達里斯旁邊,心不在焉的撥弄著其中一股纏在她身上的繩子──她喜歡繩子,而不喜歡一般的衣物。從她的態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得出來,如果達里斯趁機逃跑的話,她絕對不會插手阻攔。對此刻的他而言,逃命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一件事。但他並沒有逃跑。他就這麼站在那裡,像個衛兵一樣,而且渾身發抖,等著我們出聲叫他。
許久之後,愛麗斯抹去臉上的淚水,拖著腳步,蹣跚朝我走來。『我們應該把他們帶回怪奇馬戲團。』她邊說邊朝伊萊和向兒點了點頭。
『等一下吧。』我應了她一句,那個不得不面對伊萊的時刻令我害怕不已。還有向兒的媽媽梅蘭,我該怎麼辦?必須要由我來告訴她這個噩耗嗎?
『不──就是現在,』愛麗斯語氣堅定的說。『哈凱和黛比可以帶他們回去。我們離開之前,必須先解決一些事情。』她朝達里斯點了點頭。強烈的燈光下,達里斯看來又小又脆弱。
『我不想談這件事。』我悶悶的回了她一句。
『我知道,』她說。『但我們別無選擇啊。那個男孩可能知道史提的藏身之處。如果他真的知道的話,現在是發動攻擊的最好時機。他們不會想到──』
『你怎麼還能夠想這些事情呢?』我忿忿的對她說。『向兒死了!妳一點都不在乎嗎?』
她一巴掌搧在我臉上。我眨了眨眼,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你已經是個大人了,達倫,不要再像個小孩一樣,』她冷冷的說。『我當然在乎。但我們沒辦法讓他起死回生,如果我們只是站在這邊掉眼淚的話,事情不可能會有任何進展。我們必須採取行動才行。只有靠著迅速的反擊,我們或許才有可能獲得絲毫的安慰。』
她說得沒錯。自怨自艾只是浪費時間,復仇才是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