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我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叫霹靂(比利)‧史普林。他不知道我們是親兄弟,還以為德維許是他爸爸。在爸媽為了救葛蕾特而喪命後,我先是在關瘋子的精神病院待了一段時間,後來就搬來和德維許叔叔同住。我就是在這個時候認識霹靂的。
霹靂和我變成了好朋友。我覺得霹靂是個怪胎,不過是不會傷害人的那種。但接著他變成了狼人。德維許向我解釋了所有的狀況,他說霹靂是我的弟弟,還有告訴我我們家族的歷史,以及我們和喪王的關連。
我不怎麼想蹚這池渾水,但是德維許覺得我具備痛扁惡魔、把他們打到叫媽媽的能力。我跟他說他一定是腦袋壞掉了,只是……可惡,我又不想讓人家覺得我是民族大英雄……但是霹靂是我的親弟弟。爸和媽願意為葛蕾特冒失去生命的危險,我想我也該給霹靂同樣的承諾。
所以我們一起面對了喪王和他的魔僕:動脈和靜脈,一對邪惡、見血眼開的哥倆好。我在棋盤上打敗了喪王,不過靠的完全是好運,不是我計畫周詳。魔主雖然火冒三丈,但規則就是規則,所以我和被治癒的霹靂一起回到了現實世界,而德維許則是為自己贏得了一張進魔族地獄的入場券,他得在魔主的地盤上,跟喪王面對面生死決戰。
我不太確定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關於他們是如何戰鬥的、德維許經歷了什麼鬼東西、他在那裡過了多長的時間、還有他是怎麼打敗喪王的,我一無所知。一年多來,我只是一直照顧他的身體,有一個律師團(我叔叔可是有錢得很)和他的一位好朋友蜜拉‧傅蘭姆一起幫忙我。我也回到了學校,一面重建我的生活,一面當德維許的保姆。
然後,毫無預警的,德維許回來了。有天早上,我一醒來,僵屍就不見了,德維許恢復了他從前的德行,有說有笑的,大腦完好如初,沒有損傷。我們慶祝了好幾天,我和德維許、霹靂、還有蜜拉一起狂歡。從此我們就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劇終。
很完美,只可惜事實當然不是如此。生活不是童話故事,生命的故事從不真正終止。蜜拉在動身離開前,把我叫到一邊,囑咐我要小心。她說我們沒有辦法預測德維許的心智狀態,根據過去的記載,那些曾經和德維許經歷相同磨難的少數幾個人,都得花上好些時間,才能從與喪王一對一的對決中恢復過來。在一些案例中,他們從來沒有完全恢復。
『我們不知道他的腦袋裡在想些什麼,』蜜拉小聲的說。『他看起來還不錯,但可能會情況有變。葛柏,你要小心觀察他,先有心理準備,他可能會有劇烈的情緒波動,然後盡你所能幫忙他。有需要的話,不要客氣,打電話給我。』
惡夢剛開始發作時,我也真的打了電話。那是德維許第一次在睡夢中攻擊我,他把我誤認成惡魔,而且試著要把我的心臟挖出來(還好他發狂的時候,選的是一隻湯匙,而不是刀子)。但是蜜拉也幫不上什麼忙,她只能施幾個冷靜咒語,還有建議德維許去看心理醫生。德維許一口回絕了這個想法,但蜜拉威脅他,如果他不去,她就要把我帶走。所以德維許只好乖乖就醫。他找的是一個知道惡魔內情的醫生,這樣他就能跟醫生知無不言。沒想到幾次會面後,心理醫生打電話給蜜拉,說他不想再看到德維許,因為他們的會談太讓人沮喪了。
蜜拉提議送德維許去精神病院,或者請保鏢來照顧他,但都被我回絕了。所以我們違背了蜜拉的期望,兩個人繼續住在這棟陰森森的大宅子裡。事情還不算太糟,德維許一星期惡夢發作的次數很少超過兩三次,我已經漸漸習慣了。其實說實話,半夜被尖叫聲吵醒也不會比被嬰兒哭聲吵醒來得糟糕。真的不會啦。
而且德維許的危險性也不怎麼大。我們把所有的刀子都鎖了起來,大宅子裡所有的武器(宅子裡到處都擺了斧頭、鎚子、寶劍、和各種各樣酷玩意兒)也都上了栓,牢牢的鎖在牆上。我通常也會把房門鎖上,以確保安全。昨晚我讓房門大開,只是因為德維許前兩個夜裡已經發作過了,惡夢很少連續搔擾他三個晚上的。我本來還以為已經安全了,所以才沒留心上鎖。這是我的錯,不是德維許。
『我會為您殺了他的,主人。』德維許輕輕地說。
我放下了叉子。『什麼?』
他轉了過來,一臉呆滯,看起來就像他的靈魂在和喪王作戰的那個時候。我的心跳加速,直線飆升。然後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渾蛋!』我氣得大罵。德維許有種很古怪的幽默感。
我回到早餐,繼續狼吞虎嚥,德維許也開始大吃大喝,不在意炒蛋已經涼了。我們還真是很怪的兩人組合:一個像我這樣的小胖青少年,照顧一個德維許那樣頭愈來愈光、心智失常的成年人。說實話,有幾個晚上他真的嚇到我了,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受不了了,有時候我會大哭。這不公平,德維許歷經惡戰,漂亮得勝歸來。這應該就是一切惡夢的結局。從此幸福快樂。
但故事並沒有結束,只要你還活著,它們就會繼續下去。你只得繼續接招,翻到下一頁,開始新的一章,一步步發現前頭等著你的一切,並且在心中暗自禱告,希望情況不會太糟。只是你心裡清楚得很:事情八成就會那麼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