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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尖叫。
經過一番艱辛奮戰,母親用力一推,我滑出她的體外,落到了一塊鮮血浸得溼透的草地上。我吸了第一口空氣,冰冰涼涼的刺激讓我哭了出來。母親虛弱的笑了笑,抱起我來,緊緊摟在胸前,餵我吃奶。我飢腸轆轆的喝著奶,嘴唇緊緊貼在她的胸口,小手和小腳不由自主的發抖。豆大的雨點一顆顆打在我們的身上,洗去了沾在我皺巴巴溫暖外皮上的血漬。等到我全身都乾乾淨淨了,母親就盡她所能為我遮去雨水。她很疲累,但現在還不能休息,一定得繼續往前走。母親吻了吻我的額頭,嘆了口氣,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在雨中前行,時而踉蹌,時而顛仆,但總是把我保護得好好的,穩穩當當的。
邦芭從來不相信我記得出生時的事。她說這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法力高強的女祭司或德魯伊法師也辦不到。她覺得這是我想像出來的。
但我不是在做夢,我記得清清楚楚的,就像我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我記得我是怎麼樣費勁的來到這個世界,落入荒野之中,我的母親孤零零的,筋疲力竭;我記得她在雨中挺進時,我是如何緊緊依偎在她身上,穿越陌生的大陸,我記得她唱歌給我聽,努力讓我保持溫暖。
當時我的思緒一團混亂。我透過眼花瞭亂的片段和畫面認識這個世界。但即使是處於新生時的迷惘狀態,我仍能感受到母親的絕望。她的恐懼是會傳染的,雖然當時我還太小,壓根兒不懂什麼是害怕,但恐懼的陰影已出現在我心中,讓我渾身顫抖。
經歷了數不清多少個痛苦難捱的小時,母親終於在一座圓形木頭堡壘的大門前倒下了;這也是我現在居住的洛伏。那時她已經沒有氣力找人來幫忙了,所以她就這樣躺在那兒,在雨水和泥濘之中,一面扶起我的頭,一面對著我微笑,看著我使性子和打飽嗝。她給了我最後的一吻,然後將我緊緊擁在胸口;我飢渴的吸吮,直到最後奶水乾涸。然後因為肚子還是好餓,我哇哇哭著還要喝奶。
就在那個溼溼陰陰的清晨,高爾聽到了我的哭聲,出來訪查。這位老戰士發現我躺在冰冷、僵硬、沒有生氣的母親臂彎裡哭著,虛弱的扭動身軀。
『要是妳能記得這麼多事,妳一定記得她是怎麼叫妳的。』邦芭常這麼調侃我,『她一定為她的小女孩取了名字。』
但如果我媽真的為我取了名字,她一定從來沒有大聲說出來。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或者為什麼她會一個人離鄉背井,痛苦悲慘的死在異地。我記得我生命中的每一件事,但我對於她的生命、我來自何方、以及我到底是誰,通通一無所知。這些是我認為我永遠也解不開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