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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才說的「清晰分明」是什麼意思?』扁虱已經爬到溫彭的耳朵上,看得出牠正在尋找別的爬行路徑。
『就正常理論而言,在非主葬區發現排列完整的骨骸並不尋常,因為如果是先等皮肉腐化後才進行埋葬,骨頭應該會一片混亂,甚至疊成一堆,但在共葬區偶爾會見到一兩具清晰分明的完整骨骸。』
『為什麼?』
『可能原因很多,也許有人剛好在埋葬儀式快結束時突然死亡,或是全族人正準備遷徙到他地時臨時死亡,以致族人沒時間等到死者皮肉腐爛後才下葬。』
他又低頭迅速寫了十秒鐘。已經看不到扁虱的蹤影了。
『那「後埋者」又是什麼意思?』
『某具後來才放進去的屍體。你要不要過去看清楚點?』
『我也這麼想呢!』溫彭拿出手帕擦去前額汗水,輕嘆了一聲,搞什麼,還以為自己在演舞台劇啊!
我的希望破滅了,『你的衣領上有隻扁虱。』
沒想到溫彭這種體型的男人動作可以這麼迅速,他的大手在衣領上猛揮,拉著衣領抖了兩下,扁虱掉到沙地上,重新定位後,繼續往前爬,顯然牠經常遭受如此待遇。
我沿著海邊隨風搖曳的草叢往前走,現在才五月,但氣溫已高達三十五度,雖說我喜愛南方鄉村,但也暗自慶幸不必一直在這裡挖到夏天。
我故意用溫彭跟不上的速度迅速向前邁進。沒錯,就是故意的,時間所剩不多,本姑娘可沒這閒功夫奉陪這種笨記者。
但我卻有時間注意他衣領上的扁虱。
學生帶來的手提音響正放著不知哪個偶像團體的歌,反正就算他們告訴我,我也記不住,我喜歡聽海鳥鳴叫和浪花拍岸的聲音,不過今天放的音樂已經比平常這群孩子愛聽的重金屬音樂好多了。
等候溫彭的同時,我檢驗這區的挖掘進度,有兩條掘溝已挖掘完畢,也已經把土回填,第一條測試溝裡除了貧瘠土外一無所有,第二條掘溝中挖到一些人類骨骸,證實傑佛的猜測是正確的。
另外有三條掘溝的挖掘工作還沒結束,學生們正用泥鏟、桶子和篩子將挖出的泥土過篩。 陶佛正在最東邊的掘溝內拍照,那一組的其他成員都盤腿坐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正在拍攝的東西。
溫彭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一邊拿手帕擦著額上的汗珠,一邊喘著氣。
『天氣真熱。』我說。
溫彭點點頭,滿臉脹得通紅。
『你還好吧?』
『好得不得了。』
我轉身向陶佛的方向走去,溫彭說的話使我停下腳步。
『多個人來陪我們了。』
我轉過身,見到一個身穿粉紅色半開領衫和卡其長褲的男人,完全不繞道,直接踩上沙丘,不偏不倚地朝我們急奔而來。這位仁兄個頭很小,童裝部應該就能買到他的尺寸,一頭銀髮,我一眼就認出他是何方神聖——人稱『迪基』的理查‧杜普瑞,頭銜是企業家、建商,什麼買賣都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