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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死去的叔叔,我嘴角的笑意消失了。我花了幾分鐘,回想一些和他有關的愉快片段:在我家人被殺後,他到精神病院來看我;在卡雪瑞谷的地窖裡,他和靜脈、動脈作戰;在嗜血魔城中,他與喪王正面交鋒;還有他帶著尊嚴,在沙漠中死去。
接著我想到了他對茱妮曾有過的愛意,那時我們以為茱妮是站在我們這邊的。而這提醒了我茱妮不妙的預言。我悲慘地嘆了口氣,拖著腳步挪向醫院,希望可以躲開像現在這樣平靜的人類時刻。在天下大亂、群魔四起,而我體內那匹惡狼獸性大發、殺氣騰騰地浮現時,生活要來得容易得多了。
我才沒有要去醫院讓人家照顧我呢。不是,我不是要去看病,而是要去探望一個病人。一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眼睛在上個月被我刨了出來的可憐傢伙。一走進在戰役開始前、我將康諾留在那兒的病房,我就渾身充滿了罪惡感,就像我每次面對他時一樣。每當回想起我將我朋友弄瞎的過程──我活生生地將他的雙眼從眼窩中剜了出來,就像惡霸從小孩的手上,一把搶去整袋糖果那樣──我的胃部仍然會開始翻騰。
而當我再次回到醫院上方的樓層,找了間沒人住的病房,用揉成一團的手術衣鋪了張床。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還寧願不要睡覺,但即使對像我這樣的野獸來說,休息還是極為必要的。我得保持最敏銳的狀態,才能繼續和惡魔作戰。
我想了想我和康諾的對話,接著想起了德維許、茱妮、喪王和貝可,還有再度想起了茱妮的預言,她哈哈大笑的聲音,當她描述預見到整個世界爆炸,宇宙在我變形的雙手之下熊熊燃燒的場景時,臉上那種愉悅的神色。
我承受不了了。罪惡感、恐懼和孤寂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淹沒了我。最近我和我的人類情感往來得並不密切,我已經變成了一個抽離、殘暴、冷血的傢伙,根本就稱不上人類。但是今晚,有那麼短短的幾分鐘,我的武裝崩解了。我又變成了那個怯懦膽小的青少年,我感覺到了壓在我肩上的沉重期待……如果我失敗的話,這個世界將要付出多麼慘痛的代價……那些為此失去生命的人……那些我奪走的生命,就像今晚那個困惑的女孩……未來跨入喪王的國度後,即將在面前迎接我的無盡恐懼……還有茱妮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