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我在廚房發現大衛,他正努力想打開一罐狗食,而我的三隻狗──奇普、柏尼和史基比──在他腳邊耐心等候。髒污的牛仔褲、運動衫、工作靴,加上累積好幾天的鬍碴,他活脫是這房子的翻版。他又瘦了一大圈,模樣憔悴,臉上新出現的凌厲線條削弱了他的俊美。
他還年輕,不該承受這些。三十七歲不該是為妻子送終的年紀。他手上還戴著我們的婚戒,因為直到現在他都還無法接受事實。我知道,因為他臉上的表情和多年前看見那頭驚呆的鹿出現在他車頭燈前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事情不單是我走了這麼簡單。當初,大衛可說是全心全意融入我的生活。我的朋友成了他的朋友,我的動物們成了他的動物,我的人生規劃成了他的規劃,他和外界的所有聯繫都是透過我。我沒有抱怨的意思,我不只樂意充當大衛生活的載具,我還非常樂在其中。
相對地,大衛成為我的靠山──堅穩而可靠,也是當我快要被越積越多的僵冷小遺體淹沒時的安全港灣。他在我即將被某個棘手病例打敗的時候安撫我,說服我相信直覺而非教科書。大衛對我的信心是一份重大的禮物,而我到現在才明白,我從不曾為此對他心懷感激。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順利,對嗎,大衛?再怎麼看,這都算是樁好婚姻,對吧?然而,我不由得擔憂,我的死切斷了你和人世之間的微弱聯繫。你和我一樣,就要開始凋萎。
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大衛。我不知道我們之間會以這種方式結束。倒不是說我能改變什麼;我們在人生的轉折點相遇,而你在人生重要時刻遇見的那些人,往往毫無例外,成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過我真的懷疑,如果故事中沒出現死亡──沒有查利──是不是就會有不同的結局?當所有情節開展到最後,我是不是還在你身邊?要不是我為情困擾得厲害,你會在乎嗎?每個情節總是無可脫逃地和之前的情節密切牽繫,就像一支不斷循環的舞曲一遍遍延續,直到兩位舞者中有人離開舞池。現在我明白了。然而,這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