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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得知這棟大樓的門房要離職了,其實早在好幾週以前,人家就已經開始不斷對她說她的年齡和專長資格都不符合需求。但她還是決定向業主提出她的求職履歷,而業主也同意聘雇她了。於是,她和鋼琴分道揚鑣了。她評估之後,覺得一股會讓她衣食無著的熱情實在過於礙手礙腳,所以她必須懂得放棄這股熱情,才能夠讓另外一股新的熱情誕生。何不鑽研占星呢?這和她新的門房職業挺配的,二者都需要老練的長舌婦來擔綱。而這應該能夠讓她預知自己的笨手笨腳。要是她知道自己今天應該會打翻咖啡,她就怎樣也不會端咖啡給我了。她對我微笑著。
「您不能夠穿著一件髒成這樣的毛衣去上班啊!您上樓回家去換另外一件,這件我幫您拿去送洗,今晚應該就可以洗好了。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您別麻煩了。這樣子沒事的。」
「我堅持。」
而我就是無法堅持,所以只好上樓回到家裡。她不可能會知道我的衣櫃裡已經沒有任何乾淨的毛衣了,更確切地說,我的衣櫃裡已經空無一物,我所有的衣物都扔在地上,而我總是毫不在意地走在衣物上面。「跟老爸一樣,」只要我感覺腳下有布料,就會一再重複說著:「撿起來,撿起來,拜託妳,妳總是只撿爸爸的衣服,也幫我撿嘛!」但母親並未幫我撿起來。我抓起了一件上頭只有菸味的上衣,我真的應該戒菸了。
梅荷洛太太在窗後對我道別。看著窗簾擺動的同時,我心想,家族裡頭最後一位活著的成員絕對不會收到任何慰問信。因為這一切經過,我完全忘記告訴她我要搬家的事,但至少我們也沒有提到老媽。就可憐程度而言,梅荷洛太太看起來並沒有比我更加自在,也好。
晚間,回家時,我很訝異發現信箱裡頭沒有信件,慰問信件已經不再寄來了。真可悲,老媽。但是在打開公寓大門的同時,一股乾淨的氣味攫住了我的喉部,一切都整理過了,比如我連續數日來提不起勁清洗的碗盤,另外我的衣物也都洗好而且熨好,我的床單也更換過了。從客廳門縫,我看見光線斷斷續續透出。說不定是老媽的白幽靈,從我一走進屋子就開始在對我微笑。
原來是電視機開著,轉成靜音模式。梅荷洛太太來過。我的毛衣很顯眼地就掛在衣櫃手把上,她還幫我把所有信件放在桌上。一時之間,我的內心又是失望又是感激,若非我的注意力被其中一封信件所吸引,眼淚一定會不聽使喚落下,那是這一整疊信件中最大也最厚實的信件。我拆開信封,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是他,路易繼續敘述上次沒有說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