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與燕子人

Anna and the Swallow Man

  • 作者:加夫利爾.薩維特
  • 譯者:呂玉嬋
  • 出版社: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 出版日期:2016/07/22

  • 定價:300元
  • 優惠價:79237
  • 優惠期限:2025/12/31止

  • ISBN:978-957-33-3251-0
  • 系列:CHOICE系列
  • 規格:平裝/272頁/14.8x21cm/普通級/黑白印刷
  • 分類:美國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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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一九三九年,一群叫德國人的人,進入了一個叫波蘭的國家,接管了安娜居住的城市──克拉科夫。這群德國人隨後訂定一項計畫,取名為「克拉科夫特別行動」,以城內的知識分子和學者為目標,安娜的父親也包括在內。

克拉科夫特別行動訂於一九三九年──安娜的第七個年頭的十一月六日展開。那天早上,安娜只知道父親要出門幾個小時。

十一點剛過,父親把她託給福克斯曼醫師,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安娜的父親有要務必須處理時,經常讓她留在朋友那裡。他很信任她,敢讓她一個人留在公寓一下子,但偶爾當然也有必須出門更久的時候,她年紀還很小,有時也是需要別人的照顧。

安娜的父親努力讓她遠離城裡正在發生的事,但戰爭終歸是戰爭,不可能讓孩子永遠不受世態的打擾。街上有穿制服的人,有叫喊的人,有狗,有恐懼,偶爾還有槍聲。一個男人如果喜歡說話,她的女兒終究要聽見有人偷偷說出「戰爭」兩個字。「戰爭」,在每一種語言,都是沉重的字眼。

這個沉重的字眼像一張網緣加重的網子降臨在四面八方,而安娜隱約還記得網子出現前的歲月,但她主要記得的不是某個人的身形或臉孔,甚至不是她好不容易為母親塑造的短暫印象,而是那段時間一座生氣蓬勃的城市充滿生機的戶外生活:在公園庭院閒聊散步,人行道桌上一杯杯的啤酒,或一杯杯的咖啡或茶,母親、情人、朋友隔著迴盪回音的石路呼喚名字,希望在某個親愛的人消失在街角前引起他注意轉頭。那一段歲月對安娜宛如永恆的暖意與陽光,但她了解到戰爭酷似壞天氣──如果壞天氣就要來了,最好不要在戶外遇上。

在最後的幾個月,安娜的父親經常和她待在屋內聊天,當無可避免必須保持安靜時,他們就看書。他的本意是好的,但屋裡大多數的書仍舊超過安娜的程度,所以安娜老是讀同一本書,厚厚一本收集各地兒童故事的書,不管是伊索寓言還是聖經故事,不管是北歐神話還是埃及傳說,每則故事在厚重的紙頁上都有十九世紀風格的溫馨筆墨插圖。

一和那本書分開,安娜就想念起它,甚至在她開始想念父親之前。

十一月六日午後的頭兩、三個小時,福克斯曼醫師對安娜的態度一如既往,當店裡沒人時,便從眼鏡上方逗弄取笑她,當門上的鈴響起時,新的客人進來,他便頓時不理會她。今天的餅乾比以前少了許多,但安娜可以理解──福克斯曼醫師說是因為戰爭而糧食不足,這是安娜相當熟悉的慣例,近來只要有人說到某件事不同以往,似乎都會點出戰爭當作解釋。

安娜仍然不確定「戰爭」的確實意思,但這兩個字似乎至少多少衝擊到她的餅乾補給,因此她實在不能苟同。

那日,店裡很忙,安娜沒見過店裡這麼熱鬧。上門找福克斯曼醫師求救的好像多是穿著大同小異的制服的德國青年。連一些穿西裝的年長男人進來,講的也是嘹喨清脆的德語,雖然分明與醫師說同樣的語言,安娜覺得他們繃緊肌肉往前傾身,而醫師則寬舒地放鬆肌肉。太有趣了,但當安娜太明目張膽注意客人要說的話時,福克斯曼醫師就緊張起來,所以安娜盡量裝出沒有在聽的樣子。

當白晝即將結束時,醫師設法掩飾越來越強烈的焦慮,等到關店的時候,安娜的父親還是沒有回來接她,福克斯曼醫師便不再加以掩飾他的煩惱。

安娜卻沒有很擔心。她的父親曾經出門更久的時間,每一次都會回來。但街上不時傳出槍響,狗兒吠個不停。福克斯曼醫師斷然拒絕帶安娜回家,在她心上種下了第一顆發愁的種子。醫師以前對她總是很親切,突然變得不客氣,讓人覺得不解。

那一夜,安娜睡在福克斯曼醫師店裡的櫃台底下,沒有毯子保暖,既擔心有人發現,也害怕製造太多聲響,因為在漸漸昏暗的夜晚,滿街都是德國人。

她輾轉難眠。煩惱讓她東想西想,讓她睡不著覺,卻無法讓她不覺得越來越無聊。就在這種永遠進入不了下一刻的時候,她懷念起她的故事書。

書的後面有一則故事,那裡的裝幀裂了,所以很容易就翻開到那一頁。故事描述一個長得瘦瘦高高叫作魔王的死靈。安娜喜歡盯著他的圖片,直到心中的恐懼到達幾乎難受的程度,然後再把它藏起來,恐懼一定會隨著魔王消失,困在書裡面。現在,她好想把折磨人的擔心跟著魔王一塊關起來。

到了早上,福克斯曼醫師為安娜帶了少量的食物,食物給予她慰藉。但到了午餐時間,她就明白醫師不打算讓她留在身邊。他滿口道歉,告訴安娜,如果她的父親回到店裡找她,他會立刻要他過去,但他實在不能讓她繼續留在店裡。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有道理,她有什麼資格吵呢?

福克斯曼醫師隨手把藥局的門鎖上,陪安娜走回公寓。一回到家,安娜就發現父親在前一日出門前往福克斯曼醫師的店時,把自己家的門鎖上了。但福克斯曼醫師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他們走到看得見公寓大樓的地方,他就立刻藉故離開,匆匆回到自己的店。

安娜在公寓門口坐了大半天,仍舊有幾分相信父親在回家的路上。她盡力修剪自己的擔憂,鼓勵這份確定在擔心的位置上成長。他一定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卻沒有回來。

安娜只要覺得信心減弱,就會試一試公寓的門把。她試了一遍又一遍,動作一次比一次慢。她非常肯定父親並沒有把她鎖在外頭,只是她門把轉得不夠用力。

儘管她非常希望這是真的,門卻始終紋絲不動。在和平的歲月,這樣的想像有時是真的,但在戰爭的日子永遠不會是。

安娜覺得自己在那裡坐了天長地久,從某種意義來說,她確實是坐了天長地久,因為,對小孩來說,一個無聊的鐘頭就像一輩子那麼悠長。安娜起碼坐了兩、三個小時,要不是走廊對門的寧查克太太,她恐怕會坐著等候父親,直到戰爭阻止她為止。

寧查克太太經常向瓦尼雅教授(和其他人)抱怨,說教授和女兒深夜講話太過大聲,但安娜的父親相信她只是不喜歡他們帶吉普賽人、亞美尼亞人和猶太人到公寓來。寧查克太太只會講波蘭語,而且每次只講幾句。這位老太太這輩子從未直接對安娜說過半個字,卻屢次當著安娜的面跟她父親提到她,通常是說他沒有好好教育女兒。不用說,安娜見到她不會特別開心,但她卻又是一個相當喜歡認識人的女孩。

安娜開始在公寓門口等待後沒多久,寧查克太太就出門去辦一會兒事。她經過走廊時,目光停留在安娜的身上,她回來時,目光則一直等到她進入公寓關上門後才離開安娜。

安娜不確定寧查克太太想做什麼,但這位老太太開始不時砰一聲打開門,看看小女孩是否還坐在走廊上。每一次安娜看到她,寧查克太太從門後露出的半張臉不知怎地顯得越來越滿意。

如果不是寧查克老太太,安娜很可能就留下來等候父親。

如果不是寧查克老太太,安娜很可能永遠不會遇見燕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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