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我的名字叫鄭維妮,是從我爸爸和媽媽的名字中各取一個字組成的。那時候他們很恩愛。聽說父母感情最好的時候生下來的孩子也比較聰明。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特別聰明。十六歲的我,既孤芳自賞也缺乏自信,成天做著白日夢。因為是獨生兒的緣故,我習慣了一個人,卻又渴望朋友。小時候,我希望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住在一幢孤兒院裡,有一大群朋友陪我玩,過著寄宿生似的快樂生活。長大了一點之後,我的想法改變了,我希望自己是個富有的孤兒,比方說:我媽媽是富甲一方的希臘女船王,死後留下一大筆遺產給我。等我到了十八歲,喜歡怎麼花那筆錢就怎麼花。拿到遺產之後,我首先會去環遊世界。
我睡房的牆上貼著一張彩色的世界地圖,有四張電影海報那麼大。這張地圖有個來歷,是我心中的一個秘密,也許有一天,我會把這個秘密告訴某個人,但不會是在十六歲的時候。
總之,這是一張特別的地圖,國與國的邊界沒有傳統的黑色硬線,而是化開了的水彩。海洋裡有鯊魚、鯨魚、海龜和螃蟹,某個山洞裡有一個藏寶箱。荷蘭的標記是風車、日本是櫻花、維也納是小提琴、奧地利是一顆古董水晶、布拉格是一塊油畫板、法國是一瓶香水、義大利靴子的頂端是一小塊乳酪、澳洲是樹熊、中國是大熊貓、西班牙是一頭傻呼呼的鬥牛、瑞士是一片巧克力、希臘是一幢圓頂小白屋。
我十六歲的時候,是一九九八年,那一年,到日本裡原宿旅行就像朝聖一樣,我也渴望著有一天能夠跑到那兒去。我己經決定,畢業後先當五年的空服員,那就可以到處飛,還能夠拿到便宜的機票。五年後,再想其他的事情也不遲。
為了儲錢將來去旅行,每個星期天和假期,我在一家日式乳酪蛋糕店打工。我很快就發現,依靠那份微薄的時薪,我大概只能用腳走路去旅行。
跟我一塊在店裡打工的一個女孩叫阿瑛。阿瑛跟我同年,是個孤兒,但她從來沒住過孤兒院,而是像遊牧民族般,輪流在親戚家裡居住。她並不是富有的孤兒,得一邊讀書一邊打工賺錢。
一天晚上,蛋糕店打烊之後,我和阿瑛拖著兩大袋賣剩的蛋糕到垃圾站去,阿瑛一邊走一邊告訴我說:
『我常常幻想,十八歲生日的那天,突然有一個神秘人出現,通知我,有一大筆遺產要我繼承。原來,我是一個富翁的私生女。這個神秘人受我死去的爸爸所託,十八年來一直千方百計尋找我,但因為我常常搬家,所以他找不到我。』
『是真的就好了。』我說,又問她:『有了錢之後,你打算用來做甚麼?』
『我沒想過啊。』她轉過頭來問我:『要是你有錢呢?』
『環遊世界!』我說。
『要是我拿到遺產,我請你去。』她大方地說。
『好啊!』我把那袋蛋糕丟到垃圾桶裡去。
『我或者會先蓋一幢豪華的孤兒院。』回去蛋糕店的路上,阿瑛說。
『我媽媽唸書時曾經到孤兒院當過一個月的義工,讀故事書給那些小孩子聽。她說,那些男孩和女孩都長得很漂亮。』我說。
『對啊!那裡的孩子通常都是漂亮的無知少女跟帥氣的叛逆少年生下來的,然後就不要了。』阿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