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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睡得不好,並且忽然驚醒,滿身冷汗。我知道我在做夢。在我的夢中,我在潛水,在浮上海面時遇到暴風雨。在我印象中,是桑特里亞宗教中掌管颶風、龍捲風以及閃電的神祇『強哥』在對我發怒,但是我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在黑暗、浪濤洶湧的海中游泳,猛烈的大雨傾盆而下,而劈啪作響的陣陣閃電也橫亙天空。
我現在想起來了,強哥曾在夢中對我說話。祂告訴我祂生氣了,祂說我總是向奧路昆致敬,但是從未對祂表示過任何的敬意。
我很疑惑。小時候,人家告訴我上帝住在天堂,但是我從來沒看過在天堂的上帝。對我而言,奧路昆就是神,而祂住在深海裡。每當我下水時,我覺得接近了神,接近了奧路昆。但是,我從來沒有對強哥有過同樣的想法。
我聽見細雨敲在窗戶上,於是我起床往外看,暴風雨來了,可以看到遠處的陣陣閃電。我回到床上,注視著奧黛麗,她很快就睡著了。
當她醒來時,我對那個夢境一句都沒提。奧黛麗告訴我,她不餓,要我自己去吃早餐。我在去餐廳的途中經過一群記者,快速地結束一頓標準的減量早餐,並且趕快回到房間,而口袋中放了幾樣偷來的小東西。
奧黛麗帶著頑皮的笑容問我:『你那裡藏了什麼東西?』她的書本正放在胸前。
我拿給她看:一根香蕉、幾片芒果、一些蜂蜜。
『這是給誰的?』她問道:『奧路昆?』
『是的,』我說:『祂,還有另一個。』
我在窗戶旁舉起祭品,再回到床上,坐在奧黛麗的身旁。她在閱讀一些有關古埃及的書。自從我們到紅海旅行後,她就一直在閱讀有關古埃及的書。
我說:『我要你今天穿戴一些紅色的衣物。』
『為什麼?』她說。
『為了強哥。祂昨天晚上到我的夢中,祂在生氣,而紅色是祂的顏色。』
『聽起來是對的,』奧黛麗帶著笑容回答:『憤怒是紅色。』
我找到我的一件紅色T恤,在下襬撕下一小條布,交給奧黛麗,說:『在你到潛水地點前,把它綁在你的腰上。』
我親吻她,並且離開她,匆忙的穿過毛毛細雨去探視組員們,但是我在中途停下來,告訴那些聚在一起的記者們,也許有一點點的耽擱,但所有一切都會按照事前計畫進行。
我和組員們在海灘碰面。大部分的人因為氣候關係而顯得悶悶不樂。我們談到延後舉行潛水,但是我之前已經決定要否決此一想法,所以我們開始向船上裝載。
裝備好像永遠都搬不完似地:蛙鞋、潛水面罩、呼吸管、浮力調整背心、重量帶、潛水衣、攝影機、工具箱、一具冷卻器、一箱飲用水、一盒盒的精力棒。再來是水肺潛水用氣瓶,足足有兩打之多,包括五具用來減壓之用。
天氣悶熱,我必須用T恤來擦乾眼鏡上的鼻墊。我看著我的手錶:上午十一點,正是我們原訂的潛水時間。
『我們必須要趕快,』我轉向卡洛斯,說:『兩點鐘時將奧黛麗帶出來,準備好!』
我檢查了海灘,以確信沒有留下任何東西,然後跳上雙體船,我們就出發了。
帕斯卡在船的左舷,正在將他的五個氣瓶排好。他以膠帶在每個氣瓶上做記號,以記錄五種不同的混合氣體。
我轉身發現麥特和塔塔正在把玩滑橇的解放插銷,『那個我來弄,』我說:『你們這些傢伙上次就搞錯了。』
我測試了插銷,兩次,再逐吋檢查了滑橇。這是我最新的款式,它是由比較細的,以人造纖維包裹的管束所編成的纜線,以減少摩擦。纜線是圍繞在兩個支柱上。我們使用沙皮牌記號筆在纜線上的一百七十一公尺處做了記號。我仔細地檢查了浮袋,發現並沒有裂口或傷痕。我將包括了浮袋和一個黃色的小型氣瓶在內的這組組件與加重的滑橇台子分開,以確定插銷的機制運作正常。它們在當時確實是的。
我轉而發現金在船的右舷,他戴上了雙焦眼鏡,並且正在他的筆記型電腦鍵盤上敲打著。他看起來很興奮。今天是可載入歷史的一天。
我走過去檢查那些照相機。我確定它們裝滿了底片,並且每一具都試按了幾張照片。
在十五分鐘內,我們就到達了潛水地點。我們放下船錨,開始裝置滑橇。那是個笨重而不易控制的全套工作,我們利用橫桿當作起重機,伸出船外,在水面上,再將滑橇降下到定位。
即使是現在,在我寫下這些文字時,我又重新體驗了每一時刻,就如同從事發之後我曾經經歷的上千次一樣:
我現在在水裡,我現在正伸手向那個浮袋下的黃色小氣瓶,我轉了一下氣閥。我聽到了洩氣的嘶嘶聲,感受到有一股氣流衝向我的手,並且聽著浮袋充氣的沙沙聲。我用如特寫鏡頭般的方式看見自己將氣閥鎖好,鎖得又緊又牢。
我轉向同在水裡,在我身邊的塔塔,而塔塔則向著船上喊道:『那個黃色的氣瓶──是滿的嗎?』
船上有人回答:『是的。』
我還記得其他所有的事情:我們如何將纜線慢慢放進水裡,足足有一百七十一公尺。漏水的攝影機座、螺絲起子、軟管鉗、對焦有點困難。我記得許多的船都來了,用他們的噪音和煙霧來推擠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