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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放聲大笑,短促的笑聲聽起來宛如喘息聲。他將滿手的爆米花塞進嘴巴咀嚼著。「在犯罪線待了三十年,」他滿嘴爆米花地說著。「妳會認識一大堆律師。」
「這裡。」派克說,揮動沾著爆米花油脂的手,示意那位律師過來。
律師坐了下來。近距離之下,他看起來老了十歲。「派克。」他點個頭說,接著他注視著蘇珊,他的眼鏡兩邊秀著大大的PRADA。「就是她?」他問。
「我們的偵探布蘭達(2)。」派克說,嘴巴仍在嚼著。他咧開嘴笑,發黃、稀疏的牙齒在酒吧低微的燈光下閃著光芒。「她追擊你那位男孩的姿態,讓我打心底裡高興。」
「我的『男孩』,」律師說,「是位現任美國參議員。」
派克抓起另一把爆米花。「幹不了多久了。」他咧著嘴笑說。
蘇珊抽了一口菸,摸索著她藏在膝蓋上的小型數位錄音機,確定是否已開啟。錄音機在她指尖下嗡嗡轉動著,讓她感覺鎮定了一些。在律師身後,一名戴著紅色棒球帽的年輕人走進酒吧,獨自一人坐下。
律師擦一擦前額上發出光澤的汗水。「所以《先鋒報》要刊登這篇報導?」
「卡索參議員想要發表意見嗎?」派克問。他抬起手,將幾顆爆米花扔進張開的嘴裡。
「他否認有這回事。」律師說。
蘇珊大笑。
律師把鼻子上的PRADA眼鏡往上推。「你們很幸運,還能得到他的評論。」他說著,臉逐漸紅了。
蘇珊當場發誓,她要把約翰‧卡索及這幾年來保護他的混帳東西給拉下台。民眾仰慕卡索,因為他為這個州做了事。但星期四以後,他們會看見他的真面目:一個強暴犯、操縱者、勒索者、騙子。她把剩下的香菸放到桌上黑色的塑膠菸灰缸裡捻熄。「他否認?」她說。「他不但上了他孩子的保母,還大費周章地掩飾這件事,包括向她行賄。」她從香菸包再抽出另一根菸,用塑膠打火機點燃。蘇珊只有在焦慮的時候才抽菸,但律師並不知道這一點。「我花了兩個月追蹤這篇報導,」她說。「我得到莫莉‧帕瑪的公開聲明。還訪問過莫莉當時的朋友,得到的內容符合莫莉的陳述。我還拿到銀行的紀錄,顯示有金錢從你的律師事務所匯到她的戶頭。」
「莫莉小姐是實習生。」律師說,表示無辜地攤開雙手。
「只實習了一個暑假。」蘇珊說。她吸了一口菸,把頭向後仰,再吐出來。她不疾不徐,因為她知道她騙到他了。「你的事務所持續付錢給她長達五年。」
律師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可能是有筆誤吧。」他說。
蘇珊很想用手肘抹去他臉上虛假的笑容。他何必特地來現身?想否認的話,大可透過電話傳達。「這真是屁話。」她說。
律師站起來,從頭到腳地打量著蘇珊。外型和蘇珊一樣的人都會習慣面對這種眼光,但這傢伙的打量卻令她有點憤怒。「妳多大年紀了?」他問蘇珊。「二十五歲?」他用一隻手輕輕指著她的頭。「妳以為這個州的人會讓頂著一頭藍髮、帶著某種政治意圖的女孩,把一位廣受愛戴、當了五任的參議員給拉下台?」他把臉伸到她的正前方,距離近到她都聞得到他刮鬍水的味道了。「就算你們刊登了這篇報導,這件事終究還是會煙消雲散。再說,你們是不會登的。因為《先鋒報》如果準備要登,我就會對妳提出告訴。」他用一根手指頭戳向派克。「還有你。」說完話,他最後一次將眼鏡推上鼻子,然後往後退一步離開桌邊。「參議員否認所有的申述,」他說。「除此之外,他無可奉告。」他轉身走向門口。
「我二十八歲了,」蘇珊在他身後喊道。「我的髮色是原子土耳其藍。」
派克將他那杯威士忌舉到嘴邊。「我覺得事情進行得很順利。」他說。
「是啊,」蘇珊說。「他們現在嚇得發抖了呢。」
「相信我吧。」派克說。他從桌面的盤子上拿起一根牙籤,剔出夾在齒縫的一小片爆米花顆粒,下巴的贅肉不斷搖晃著。
蘇珊從不曾如此愛他。
他注視著她,眨了一下眼睛。「他們被嚇得屁滾尿流。」他說。
蘇珊覺得他的臉因為驕傲而脹紅了。
不過,也可能只是因為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