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旅人關德琳與(帥得過分的)夥伴吉迪恩,一起返回一九一二年抽取提尼夫人的血,竟在那裡遇到護法圈的叛徒露西和保羅。兩人好不容易逃離威脅,在教堂裡等待跳躍回二○一一年,關德琳又面臨一個心臟停止跳動的危機──吉迪恩竟然吻了她!
「各位,這裡是教堂,不可以在這裡親吻!」
我嚇得睜開眼睛,身體猛然後退,以為會看到一名老古板的教士滿臉怒容地趕過來,而我也準備乖乖忍受劈哩啪啦一連串的譴責;但干擾我們親吻的並不是教士,這裡連個「人影」都沒有,是個身形矮小的滴水獸,他就坐在告解椅旁的教堂長凳上,錯愕地望著我,一如我錯愕地望著他那般。
說我錯愕當然一點也不貼切,因為基本上我的精神狀態已經不是錯愕兩個字可以形容的。老實說,此刻我的思考能力比較接近突然終止運轉。
一切都是從這個吻開始的。
吉迪恩.德.菲利耶吻了我,關德琳.薛珀爾德。
我本該思考他為什麼突然想到這一招:在一九一二年貝爾格拉維亞區某座教堂的告解椅上,而且就在我們氣喘吁吁擺脫所有危險不久之後?我也該仔細分析、比較其他男孩的吻和這個吻的差別;還有,吉迪恩的吻功為什麼比他們好那麼多?最後我也該想到,在我們兩人之間隔著一道告解窗,吉迪恩得把頭和手臂硬塞過來,這可不是親吻的理想條件呢;更別說不過三天前我才得知,我遺傳了家族的時空旅人基因,而光是這件事就已經讓我的人生大亂了。
實情卻是,我什麼都沒想,滿腦子只有哦、嗯跟我還要!因此我並沒有發現胃裡古怪的感覺,直到此時看到這個小滴水獸雙臂環抱在胸前,從板凳上定定望著我;直到我的目光落到告解椅的簾子上,發現之前的天鵝絨綠已經成了黃褐色,我才驚覺我們已經跳回現代了。
「該死!」吉迪恩上半身退回他那一側,邊摸著他的後腦勺。
該死?我瞬間從天堂重摔下來,都忘了滴水獸的事了。
「我覺得並沒那麼差勁好嗎!」我裝出不在乎的語氣,但我呼吸還太急促,這大大削減了整體效果。
老天!我幾乎跳躍了百年的時光,卻絲毫沒有察覺,只因為那個吻讓我──大感意外。我是說,那傢伙先是對我百般挑剔,之後一秒我們忽然成了別人的獵物,必須躲避持槍男子的追殺;而接下來,他忽然沒頭沒腦地說我很特別,還吻了我。啊,吉迪恩的吻真棒!我馬上對他那些「學習對象」妒羨萬分。
「連個人影都沒有,」吉迪恩從告解椅上張望了一下,接著步出教堂,說:「好吧,我們搭公車回聖殿吧。來,他們已經在等我們了。」
我透過簾子不知所措地看著他。這件事他又想這麼算了嗎?經過一番親吻之後,大家難道不該先釐清一些基本問題嗎?那個吻是否代表愛情的告白?吉迪恩和我現在算不算在交往?或者我們不過是因為沒別的事好做,所以就擁吻一番?
我盡可能莊重地起身,並且斷然拒絕他的提議:「穿著這身衣服,打死我也不搭公車。」我寧可咬舌自盡,也不想把剛才掠過我腦際的問題提出來。
我身上這套白色洋裝或許是一九一二年最流行的,卻不一定適合二十一世紀的大眾交通工具。我堅持:「我們坐計程車。」
吉迪恩轉身面向著我,但沒有開口反駁。他穿著正式的長版外套、熨出清晰摺痕的褲子,一身這樣的裝扮他也未必想搭公車。這身衣服讓他看起來帥呆了,尤其頭髮不再像兩個小時前服服貼貼地往耳後梳,而是成了散落在額頭上的幾綹亂髮。
我打起精神來。既然吉迪恩不想再談方才發生的事,那好,姑娘我也辦得到。於是我也很爽快地說:「好,我們就出去吧,我冷死了。」
我想從他身邊經過,他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妳聽我說,剛才……」他忽然中斷,似乎盼望我會打斷他的話。我可不會這麼做,我非常想知道他要說什麼;再說,他站得離我這麼近,我呼吸都變急促了。
「那個吻……我……」又是欲言又止;我馬上在腦袋裡替他把話說完。
我本來不想的。
噢,我就知道。但既然這樣,他就不該吻呀。他的做法就像先對著簾子點火,事後發現整間屋子都燒起來了,才感到不可思議。我可不想輕易放過他,於是我便冷冷地瞅著他,等他把話說完──真正的情況是,我試圖冷冷地瞅著他等他把話說完,因為我真正流露的,很可能是我是小鹿斑比,拜託別把我射死這種可憐的眼神。我極力想抗拒這種情緒卻徒勞無功,就只差下唇還沒顫抖了。
我本來不想的。來呀,說呀!
但吉迪恩什麼都沒說,只是從我散亂的髮絲裡拉出一根髮夾(我那原本複雜的蝸牛殼髮型,現在很可能變成一對鳥兒的窩巢了),捏起一綹髮絲纏在他自己的手指頭上,另一隻手開始撫摸我的臉龐,接著朝我彎下腰,又吻了我一次。這一次,他吻得小心翼翼。我閉起眼睛,而之前的情況又出現了:我的腦袋又是一陣陶醉其中的空白,除了哦,嗯和我還要,再沒有別的訊號。
可惜不過才持續了十秒鐘,我們身旁就響起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又來了嗎?」
我嚇得一把將吉迪恩推開,看到的卻是小滴水獸──說得準確一點,是滴水獸的幽靈──那張醜臉,不知何時他已經晃來晃去,倒掛在我們頭頂上方的樓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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