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關於黃磊 ◎劉若英
很多人問過我:『黃磊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常常我也這樣問我自己,但終究是沒有答案的。
常常我以為我很了解他,但也有很多時候他又會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跟他爭執的厲害的時候,我詞窮了,我就會說『你們男生根本不了解……』他會笑著回說:『但是我終究不能變成女生,你也不能變成男生。』這個邏輯挺好的,很符合我們對成熟男人的認識,溫柔中有一種世故的豁達。但也有的時候,他詞窮了,說服不了我,他也會搬出『別人可以不懂,你應該懂……』的手法;我『不懂』變成是我的錯了。世故還是在,但就是有一點耍賴。
把人弄得『啼笑皆非』也是他的本事。剛剛他打電話來,說養了一隻小狗,一直要小狗給我拜年。我不算挺了解狗﹐但大體知道狗要經過嚴格的馬戲訓練,才能從事那麼文明的行為。他為此忙了五分鐘還不肯罷休……一直到掛了電話,我都沒聽到小狗拜年。比我更聰明的人可能會分析說,黃磊終究是個老師。一個好老師的特點就是循循善誘、有教無類,而且不求回報。但也許更更聰明的人會說,他想表達的東西被掩藏起來了,『教小狗拜年』只是一種障眼法。整個過程要透過心理分析才能解答他要說的到底是什麼。但我畢竟只是個小女人,我只想提醒他:『黃磊, 教會小狗拜年固然很重要,但是你自己完全忘了給我拜年啊……』
要讓我這麼簡單的人去欣賞黃磊這麼難以測度的角色其實也可以是很容易的。他看似風輕雲淡,卻時不時會綿密的令人難以招架。你以為通往他的道路筆直了,他又會不經意地製造許多曲折。我欣賞他猶如在欣賞一本一下讓我難以釋卷、但轉眼我又可以荒廢大半年的書。我不敢保證所有看他的文章的人都會跟我有一樣的體會,但我相當確定,只要你開始試著進入他的世界,你會發現你的旅途多了許多意想不到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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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十七樓的幻想 ◎黃磊
忽然有一個怪念頭,實在是很怪,所以將這個本子帶了出來,因為這個本子比較大,比較厚,比較像是一本書。對了,這個怪念頭就是我想寫很多字,像寫本書一樣。
現在我獨坐在河北省易縣的小旅館內,俯在桌邊,苦思冥想,奮筆疾書,煞有介事。來到這裡要拍一部戲,卻更覺得是來爭一份名利,所以坐下來寫,好讓自己暫時忘掉那些糟糕的想法,因為這些想法實在是很糟糕,實在是太像我愈發熟悉的那些想法了,雖然有些許揮之不去的味道,可還是要揮一揮衣袖。
這下面的文字是萌發在十七樓的陽台上的,所以我稱之為『十七樓的幻想』,這與十八層地獄並無直接的關聯,雖然我常將『誤人子弟要下十九層地獄』這樣的話掛在嘴邊,這次是在十七層的高處,卻想著可別亂想了,十八層並不是很低,就像十七樓也不是很高一樣,所以如果亂寫恐怕也是一種『誤人』吧!不住十九也會住它個十八左右(住到十七也夠嗆)。
我住在一群白色的大廈間的一幢白色大廈的十七樓上,陽台朝向正北,向左偏點頭,就可以看到西北,西北方向是北京的西山。這一日,是黃昏,夏日的黃昏,還記得嗎?我記得我常說是黃昏了,有些時候會說是傍晚,還有些時候會不說。
我站在十七樓的昏黃之中,望向西山,日頭已經疲倦,斜倚在山邊,將我眼前的世界染成金色,我望得很遠,忽然覺得心中湧起萬千愁緒,莫名。記得徐志摩說他最愛『愁』這個字,這倒不是因為他是個詩人,或是詩人愛發愁,他說『愁』這個字很美,一個『秋』,一顆『心』。現在不是夏,不是秋,天很暖,沒有風,一切都很靜止,動的世界在這一瞬息我都沒看到,只是呆望著,任憑著靜止蔓延,甚至這靜止令我衝動起來,衝動的很想能振翅高飛。身後的愛人走到近旁,我望了她一眼,拉了拉她的手,很想對她說些什麼,想告訴她我心裡現在多少的愁緒在湧動,又想告訴她我靜靜地站在這想著去飛。
於是我說:『天快黑了,餓嗎?』她搖了搖頭,我又說:『我愛你。』她吻了一下我,我鼓足勇氣再說:『我想寫本書。』
我仍然在易縣,河北給我的印象最好別是從易縣建立,因為這裡的塵土太厲害,尤其是拍攝景地,遍地是黃土,風起時有點昏天黑地的勁頭,即便是小風,也會捲起一層黃煙,加之頭頂的烈日,很有些美國西部片的味道。
二○○一年六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