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到處都有大忙人
真相是,我們太忙、太緊張了。我們被繁重的日常瑣務打敗了,而這讓我們感覺喘不過氣、倉皇又焦慮。我們渴望得到解決方法,到處尋求解答,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國界,期待下一本書或文章能幫助我們得到些許寧靜,讓我們能無愧於自身的期許、責任和義務。
根據二○一九年的一項蓋洛普市調,在全球十五萬人當中,美國人的壓力特別大。這項調查目的是了解世界各地人們的情緒,同時收集了正面經驗(像是:「昨天你笑得多不多?」、「昨天你一整天都感到被尊重嗎?」之類的問題)以及負面經驗(「昨天你是否經歷了痛苦、悲傷、憂慮或憤怒?」)的資料。
美國人不只比其他國家的人壓力更大,他們的憤怒、緊張和憂慮也達到十年來的最高點。這項蓋洛普調查顯示,年齡在五十歲以下、低收入、不支持川普總統的人較常產生心理健康問題。以全球而言,負面情緒的級數和二○一七年相當,而那也是經過評估最令人沮喪的一年。
在《今日心理學》(Psychology Today)雜誌的一篇網路文章中,心理學者珍.特溫格(Jean M. Twenge)解釋說,儘管人們不承認自己患有抑鬱,但心身症狀的明顯增長卻是事實。「大學生說自己累垮的頻率高了五成,成人也較常說自己睡得不安穩、胃口差、做任何事都很吃力,這些都是抑鬱的典型心身症狀。可是,如果人們直接被問到他們是否『感覺抑鬱』,則二○一○年代所獲得的調查結果和一九八○年代並無太大不同。」
特溫格最為人熟知的是發表在《大西洋》(The Atlantic)雜誌的一篇被廣為流傳的文章,她在該文中主張,智慧型手機是讓青少年普遍患有抑鬱症的罪魁禍首。根據特溫格的說法,抑鬱症狀的增長與我們的人際關係和社區連結越來越弱,我們越來越把生活目標放在金錢等有形的物質上,以及與我們不斷高漲的期望有關。你可以想像,有這麼多的期望和目標,人們不可能有太多機會做Niksen。
在英國,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YouGov市調和數據分析公司研究英國的壓力等級,發現在二○一七年,百分之七十四的英國人壓力太大了,大到讓他們難以招架。將近半數的問卷受訪者表示,壓力導致他們養成不健康的飲食習慣,三分之一的人承認自己的飲酒量增加了,百分之十六的人說他們因為壓力而抽更多菸。將近半數的受訪者覺得抑鬱,三分之二的人感覺焦慮不安。令人擔憂的是,三分之一的受訪者承認曾有自殺念頭。被列舉出來的主要抑鬱原因有財務問題、追求成功的社會壓力和住房煩惱,還有親人健康狀況的惡化。此外,《鏡報》(The Mirror)所做的一份兩千人問卷調查顯示,有半數英國人覺得「時間不夠用」,而多數人覺得「壓力大到毫無生活樂趣」。
也難怪刊登在《紐約時報》的一篇關於什麼都不做的文章,竟能引起如此廣泛而熱烈的迴響。多數西方國家的居民或許都渴望能休一天假,休息一下。其實許多國家都辦得到,只要他們向荷蘭這個提供大量假日、絕佳社會保險網絡以及良好的工作和生活平衡的國家看齊。在這樣的國家,Niksen,或者什麼都不做的藝術,往往占有穩固而廣受認可的一席之地。
我會不會弄錯了?
許多評論者,大部分是荷蘭人,指稱我平空造出一種流行趨勢。我真心希望自己擁有獨力開創一股世界性潮流的力量和創意,但事實上我沒有。你見過我嗎?我每天都穿牛仔褲、T恤,我壓根不是一個引領風潮的人!
然而,我相信身為一個打從十年前就移居到這裡,並一直在觀察的局外人,我可以對這個國家和本地習俗提供一種獨特而客觀的視角。荷蘭人顯然對自己的文化有著深刻了解,但有時候只有局外人能看清楚一些對當地人而言稀鬆平常的議題。在我看來Niksen正是這樣的議題,對荷蘭人來說太平常了,也許他們根本沒留意。
然而,這些批評確實讓我懷疑,Niksen真的是荷蘭的產物嗎?荷蘭語並非我的母語,我也不是在荷蘭出生的,我會不會誤解了Niksen的意思?一個住在這裡並且和荷蘭男人結婚的美國友人告訴我,她沒聽過有誰這麼做。然而,儘管有人持懷疑態度,所有我請教過關於Niksen問題的荷蘭人,全都馬上理解它的意思,縱使有些人聲稱他們沒這麼做。
身為作家、記者,我一直緊密觀察著這個國家和它的居民,而我可以告訴你,Niksen是不折不扣的荷蘭文字,而文字的出現通常都伴隨著某種觀念或哲思。在荷蘭,它的涵意是無可爭議的。另一方面我也發現,荷蘭人和我們所有人一樣,對Niksen這件事十分掙扎。這讓我欣慰多了。
不管有意無意,荷蘭人確實創造了許多理想條件,讓他們可以比其他文化和國家的人更輕鬆地奉行Niksen。在我看來,荷蘭是實行Niksen的完美環境。然而,我最喜歡的關於Niksen的許多地方之一是,儘管它是一個荷蘭語彙,它並不專屬於荷蘭人所有。事實上,正如你將在本書中發現的,許多文化都有什麼都不做的概念。
關注話題:局外人的優勢
我出生在波蘭一個多文化、多語言的家庭,過去十年一直住在荷蘭。我在我丈夫的家鄉德國成長,和這個我父親度過整個童年、我母親度過部分童年的國家荷蘭,多少有點關係。我的外祖父是烏克蘭人,此外我也有猶太人血統。
人們常不知該如何看待我。「妳到底是哪裡人?」他們彷彿在問我:「我們該怎麼把妳歸類?我們該拿妳怎麼辦?」無論走到哪裡,我都是個局外人,這並不好受。畢竟,我們都想要有所歸屬。
然而身為局外人也有一些好處。關於這點,沒人會比同樣出自雙種族家庭的藝術家兼作家珍妮.奧德爾(Jenny Odell)了解得更透徹。「身為局外人可以幫助妳在看似尋常的事物中發現不尋常的視角。」她在一封電郵中這麼告訴我。我很認同。
「儘管無法歸屬任何一個類型感覺很不好受,這個特質卻也讓我不只能夠從外面觀察一個類型,同時也能在類型之間找到我在別的情況下可能想不到的連結。」她說。
矛盾的是,哈喬.亞當(Hajo Adam)的一項研究顯示,移居國外能讓人發展出更清楚的自我意識。亞當稱之為「自我概念清晰」,並且把它定義為一個人對自身「清晰而自信地被界定、內在一致性以及暫時地安穩」等狀態的理解程度。
在《跨能致勝:顛覆一萬小時打造天才的迷思,最適用於AI世代的成功法》一書中,作家大衛.艾波斯坦(David Epstein)主張,是廣度讓許多移居國外者獲得成功。局外人不像當地人那麼深入,卻累積了更寬廣的經驗。許多人在人生下半場找到自己的事業道路,並且繞了一大圈才到達那裡,不管實際上或比喻上都是如此。他們嘗試了各種工作和生活方式。
對許多局外人來說,獨特的觀點和經驗對於他們的成功非但不是阻力,反而是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