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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Luna的眼睛閃亮起來,她抓住我的手,『這首歌我很喜歡,我們跳舞去!』我被她拉進了舞池,擠到人堆中。然後,我模仿她的舞步,在震天的音樂聲中,不再談論男朋友的事。
Luna讚我跳得好看,我不久便放鬆下來,開始適應周圍的環境。
兩、三首歌之後,有一男一女走過來與Luna打招呼,他們說的是英語,我退後了兩步,偶然向左邊一望,看到一個站在角落的男人望著我。
他大概比我年長五、六年,一把長頭髮束在頸後,身材很高大健碩,他的眼神凌厲,像鷹。
他彎起嘴角,好像是向著我笑。
我有點不知如何是好,只有盡快別轉臉,把視線放回Luna與她的朋友之上。
也不知是否心理關係,每當我把視線溜向左邊,都隱約看見他那似笑非笑的臉。
Luna那兩個朋友與我們跳了一會兒舞後又走開,我趁機問Luna:『你是否認識站在左邊角落那個高大長髮的男人?』
Luna向左邊一望,認真地想了想,繼而在我耳邊說:『好像是個建築師,而且頗出名的。』
我睜大了眼睛,是嗎︱︱
那夜我逗留到十二時左右便嚷著要回家,Luna也說有點累,於是我們便擁抱道別。回家後,我致電簡文瀚,告訴他我去了 disco,他就不高興起來。
『那些地方還是少去些好。』他說。
『別這樣古板嘛!很多上班族也喜歡去的!我平日少運動,就當是做gym好了。』我說。
『你與甚麼人去?』他問。
『我與一個private banker去,是個從美國回來的女孩子,名字是Luna。她很特別的呢,很開朗,也很會玩。』
簡文瀚卻說:『她可是正經女孩子?』
『當然是啦!』我很訝異他會這樣問我。『她在很有名的大學畢業,在一流的銀行上班!』
『你初初出來工作,交朋友要小心。』
『唉,』我拿他沒法。『下次介紹你認識好了。』
我與簡文瀚依然像從前一樣,每晚抽空談電話,周末周日出來見面,逛一陣子街,買一些衣物、日用品,然後回他的家與他家人吃飯,或是與他兩人到酒樓吃些小菜,就如最普通的情侶,非常家常的日子。
就這樣,他繼續為工人爭取福利,我則天天翻著雜誌夢想著一年半載後的好日子。一年半載後,我當然不會立刻變得有錢起來,但肯定是我廿多年來手頭最鬆動之時,我期待著不用連買三百元一件衫也要考慮的日子,這對於我來說,很重要。
讀那麼多書,不過是為了生活得更好,質素更高。不是嗎?
不久,我的試用期滿了,加了百分之二十的薪酬,上司高度讚許我的工作表現,那一天,我由早上直至下班都是笑著的。
為了慶祝,我在一間同事推薦的餐廳訂了位子,餐廳在五星級酒店的頂樓,有無敵維港景致,聽人說,那裡的氣氛很浪漫。
當然,慶祝一定是與簡文瀚一起的,我們拍了拖三年多,從沒有試過吃這麼高級的燭光晚餐。
我很興奮,指著那正閃亮地燃燒著的玫瑰形狀蠟燭嚷出來:『很可愛啊,會噴火的玫瑰。』
然後又陶醉萬分地望著維港的超級海景:『從來不覺得香港如此美麗!』
簡文瀚卻用叉翻著他碟上的雞肉,說:『太老了,很難吃。』
『我的魚柳卻很美味。』我指了指我碟上吃了一半的魚塊,『你要不要?』
『飯堂的雞做得比這一百五十元一塊的還可口。』他抱怨。
『甜品會很美味的。』我說。
『這裡的東西怎可能會吃得飽?一個小時後我必定肚餓。』
『那麼我們去灣仔吃臘味飯好了。』我有點不高興。
他放下刀叉,乾笑:『你說,來這些地方幹甚麼?』
我覺得委屈了,扁著嘴望他:『很多情侶拍拖也是來這種餐廳的。』
『我一點也不稀罕。』
我光火了:『誰要你稀罕!我只不過是想大家開心一晚,有一個在五星級酒店吃高級西餐的回憶!你也不想一輩子吃『金鳳』的吧!』
我激動得掩住了臉。
簡文瀚也垂下眼來。氣氛僵住了。
半晌後,他捉住我的手。『對不起。』
我斜眼望了望他。
『我是粗人,』他望著我。『我襯不起你。』
我笑了出來。『算了吧,別這麼說。』
『在高級餐廳吵架,就是我們得到的回憶。』他也笑起來。
『結賬好了,我們去吃臘味飯。』我伸手揚了揚,叫喚侍應。
結賬後,我們手牽手沿走廊步出餐廳,偶然間,我看到在另一邊靠窗的位置,坐著那晚在disco中望著我的長髮男子,他依然把長髮束成一條馬尾,眼神也一樣的充滿火光,他正與兩位女士一起,一位長髮一位短髮,年紀似乎比他稍大,三人有說有笑。
他在不經意間望到我這一邊,視線落在我身上。簡文瀚拉著我走得太快,我與他眼神的接觸,就只有那一秒。
那真是個神秘的男子,他有一種不屬於這個城市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