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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民知道牙醫死了,便霸佔他的木屋以及其他物品,無人為他的死痛心。其實,島上是有執法人員的,只不過,他們不管這種小事。漢普頓是阿普切島其中一名執法人員,他的特徵是殘缺,他的左腿是義肢。十年前他在巴多國執勤時遇害,失去了一條腿,本來,像他這種為國犧牲的英雄應該受到禮遇,可是,縱然國家給予他大額補償和榮耀,他的家人卻不接受他。漢普頓的父親和兄長都是完美主義的極端支持派,對於漢普頓的殘缺無法適應,他們把漢普頓安置在一所高級療養院中,繼而與他正式脫離家屬關係。皆因漢普頓被列入國家英雄級別,補償的項目包括一所美輪美奐的房子,漢普頓在離開療養院後便獨自入住。最初,他堅強地生活,然而,巴多國民習慣以歧視態度對待殘障人士,就連他聘請的私人看護也以鄙視目光看待他,久而久之,漢普頓自暴自棄起來,他不再步出屋外,連看護也解僱了,每日躲在家中暴飲暴食,一年後成為四百磅的大胖子。殘障加上癡肥,漢普頓就更被唾棄和歧視,最後,他自動申請到阿普切島生活,他已無法再與巴多國的完美世界連繫。
他帶備大量資產到阿普切島,也因為他是自願來者,兼且擁有國家英雄的資格,他在阿普切島的生活可謂高人一等。他置了舒適的家,亦參與島上的執法工作,憑知識和經驗,等級愈來愈高。其後,他娶了阿普切島上著名的美女,並誕下兒子,組織了幸福家庭。漢普頓在阿普切島生活了八年,可謂如魚得水,他在巴多國備受歧視,卻在阿普切島上得回應有的尊嚴,他為自己當初移居島上的決定自豪。在這個島上,人人不完美,他不過失掉了一條腿和癡肥,這些缺陷真的不過爾爾。
漢普頓品性忠直,他在島上常為島民抱打不平,是名受敬重的人物。雖然,他已無法再踏足巴多國,亦永遠只是個次等人,但他樂於承認自己的次等,也安心做個次等社會中的人上人。
阿普切島上土生土長的居民為數最多,他們世世代代都是阿普切島民。二十歲的雅各伯的家族源自阿普切島,他已是第十二代,他的父親患有家族性精神病及各種隱性疾病,他的母親輕度弱智,然而他本身智力正常,身體狀態亦然。雅各伯自小勤奮好學,可是,阿普切島不設立大學,因而他無法成為學識淵博的人。就像少數志氣高的阿普切島民,雅各伯在中學畢業後成為學徒,他有興趣在建築工程方面發展,於是成為該行業的學徒,一邊工作一邊學習。他接觸過由巴多國而來的工程師,那些相貌堂堂的專業人士掌握了最新的科技,雅各伯深知他們不會把重要的知識傳授給他和其餘的島民,然而,雅各伯肯捱肯學,他有信心自己能學以致用為島民做出貢獻。
他的堂兄做了醫師學徒,卻因為用藥不當而遭病人家屬活活吊死。另外一名成績優秀的中學同學本屬電腦天才,卻在中學畢業後不獲准再運作電腦,這名同學深感前路茫茫,最後選擇替島民修理電器為生。
雅各伯對這些打擊以及壓抑政策深感無奈,但可以怎辦?上個月,巴多國派了兩架轟炸機來高空轟炸一個疑似地下高科技發展組織,聽說犧牲了一批高智慧的島民。雅各伯只想在有興趣的範疇中工作,以及在將來的日子建立小家庭,他不想與巴多國搞對抗,他完全接納身為阿普切島民的低下身分。專業知識與資格上的剝削對阿普切島民影響最深遠,雅各伯明白當中的悲哀,而他選擇永遠不反抗。
聽說,有巴多國民愛上了阿普切島民,並排除萬難正式結合。數年前,一名被巴多國派駐阿普切島工作的巴多國男士,在短暫停留期間,愛上了阿普切籍的下屬,他倆在阿普切島結婚,並把妻子帶到巴多國生活。由於資優政策不鼓勵巴多國民與基因低下的種族結合,此名巴多國男士被扣除了若干社會福利,同時,來自阿普切島的妻子要佩戴襟章識別身分。如此這般,任誰也知道這名妻子來自低下的群島,小夫妻的生活飽受歧視,每逢他倆外出,都有人恣意辱罵和擲雞蛋番茄,這名巴多國男士亦因此失去工作上的晉升機會。無人願意與來自阿普切島的人交談,妻子發現,她在巴多國的生活根本孤立無助毫無前景,因此,她在兩年後主動與丈夫離婚,獨自返回阿普切島。
近日,阿普切島上發生了暴亂,一個地下組織脅持了數名巴多國人,要求巴多國政府容許阿普切島開辦大學,以及建設讓阿普切島民公平享用的有規模醫療設施。事情發展下去後,巴多國派遣軍隊鎮壓,屠殺了許多阿普切島的反對人士和無辜平民。巴多國的軍人一身戒嚴裝束,手持武器又穿上高科技的軍衣,由頭頂至腳底全身封密。巴多國的軍人看來更像滅蟲部隊,浩浩蕩蕩來到阿普切島殲滅命運坎坷一如蟲蟻的阿普切島民。
死傷者堆滿空地,巴多國的軍人以生化科技迅速滅屍,不消十分鐘,數百名死傷者化為灰燼。圍看的阿普切島民嘖嘖稱奇,掌握在巴多國人手中的阿普切島民的生命,不過是無價值的灰泥一堆。
巴多國軍隊撤退。風颳起,把灰燼吹遍天際,那一夜,阿普切島上飄散著灰色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