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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流缺席了,她沒來上『現代美國文學』。或許不該說缺席,她本來就沒有選修這個科目,所以,應該說這堂課她沒出現。
『她怎麼了?』
已經很久沒坐在我旁邊的美雪問我。
『不知道,我今天也沒見到她。』
『我們約好這堂課下課後去珠子店呢。』
『這樣啊…』
就我所知,那是靜流第一次與人相約,卻什麼都沒說就失約了。
『會不會是感冒了?』
『有可能,她沒有手機吧?』
『沒有,我也不知道她家電話。』
『那就沒辦法確認了。』
『說不定這堂課下課後她會來。』
『希望如此。』
她說著,下意識地摸摸戴在手腕上的珠子手環。
『那東西,』我指著她的手說:『是妳跟靜流一起做的?』
『嗯,是啊,很可愛吧?』
『綁在上面的石頭是紫水晶?』
『是啊,你很清楚呢。』
『是早樹告訴我的。』
我躊躇了一下,鼓起勇氣來問她。
『聽早樹說,那種石頭具有力量?』
美雪猛地抬起頭來,注視著她鼻尖約五公分前的空間。
『哎呀,』她說:『她連這種事都告訴你了啊。』
『嗯,她說得沒錯。』美雪撩起長髮,戲謔地微微甩著脖子。
『是有力量,』她舉起戴著手環的左手說︰『告訴你,這個石頭潛藏著愛的力量哦。』
她會用那種不像她風格的語氣說話,顯然是在掩飾自己的嬌羞。
『我也到做夢年齡了嘛。』
大概是為了掩飾嬌羞而擺出逗趣模樣的自己,讓她覺得更難為情,她沈默了下來,視線落在課桌上。
看到她尷尬的樣子,我也尷尬了起來。
『呃……』
我試著起了個頭。
『什麼?』
『那個有效嗎?我是說,那個力量的效果,很驚人嗎?』
這句話非但沒能轉移話題,還更接近話題核心了。
『不知道,』她說:
『目前還不知道。』
『是嗎?』
『嗯。』
她點點頭,又用右手手指撫摸著手環。
『喂,我可沒有具體祈求什麼哦。』
『是嗎?』
『是啊,因為我才剛開始懵懵懂懂地思考愛情的問題。』
『那麼,以前呢?』
『嗯,以前就是不行,我不會應付這種事。』
『真意外呢。』
『會嗎?』
『我還以為追妳的人多是──』
『可是,重要的是我的感受吧?』
『沒錯。』
也就是說,她到這個年紀還沒跟任何人交往過。雖然我嘴巴說很意外,其實,心裡並不覺得很意外。不管多吸引人的女孩,都可能為了應付眾多的追求者,承受更大的困擾(我記得美國作家理察‧布羅提根寫過這種女孩子的故事)。男人們如雨點般紛紛飄落的有聲或無聲的示愛,對她們來說,或許就如滴滴答答下個不停的雨點般令人厭煩吧。
但是,這個事實多少給我了些許勇氣。
首先,我知道她現在沒有跟任何人交往。據我推測,她頭頂上的箭頭應該還沒有被拉往任何方向。
第二,她沒有戀愛經驗。也就是說,她不會跟她的經驗做比較。所以,像我這種沒經驗的戀愛癟三,也不必擔心被拿來跟某個身經百戰的情敵相比而仰天興嘆。這件事大大鼓舞了我。
我趁勢再問她。
『為什麼現在才開始?』
『開始什麼?』
『呃,就是…開始想那種事…』
要我面對她說出『愛』這個字,不知為何,比在她面前只穿一件短褲更讓我害臊。不過,也要看是怎麼樣的短褲啦。
『可能是受到靜流的影響吧。』
那句話說得若無其事,我也當聽著一句若無其事的話,點頭回應她。但是,事實上卻不是這樣,我只是太過震驚,而忘了表現出我的詫異。
我想說︰『哦,這樣啊』可是,發不出聲音來,只能一臉茫然的盯著她的肩頭看。
『我一直以為她很喜歡你呢,誠人。』
我的胸膛猛然亮起了問號,然後轉為驚歎號。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結果不是,她說她有個從以前就很喜歡的人。』
她稍微停頓,有種『你應該也知道吧?』的試探意味。大概是脫口而出後,才驚覺自己說得太多了。
『好像是。』
聽到我這麼說,她才安下心來,放鬆緊繃的肩膀繼續說:『聽她描述自己的心境,我不禁厭惡起自己之前的冥頑不靈。』
『原來如此。』
所以囉,她又舉起左手給我看。
『紫水晶!』
我們異口同聲這麼說,相視而笑。
我感到一股刺穿胸膛的疼痛,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