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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張開眼睛,用含淚的雙眼凝望著我。當我們視線交會的那一剎那,我立刻知道我該做什麼。我把身體靠了過去,把雙手放在她胸口上。她立刻發出「呼~」的聲音,用力呼吸了一口氣。接著,又用力呼吸了好幾次,順暢的呼吸完全沒有任何阻礙。
她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車內所有的人頓時鬆了一口氣。「沒事了。」有人說道。
「博,謝謝你。」
聰美呼吸急促地說,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就這樣,我們就無法分開了。我們相互需要,也成為彼此不可取代的人。
聰美去醫院檢查過許多次,沒有醫生可以做出明確的診斷。每個醫生都說出好幾個疾病的名字,但每個醫生都對自己的看法缺乏自信。那年夏天,聰美發作了三次,嘗試用過的每一種藥物都沒有效果。在最後的緊要關頭,只有靠我觸摸她,才能改善她的發作。其他人當然也曾經試過相同的方法,卻沒有明顯的效果。
在多次發作後,我漸漸掌握了訣竅。
直接用手觸碰她的肌膚,比隔著衣服更有效果;比起身體前側,把手放在她的背後,尤其是肩胛骨下方的位置時,她的恢復速度最快。而且,沿著肩胛骨邊緣慢慢滑動,又比手放著靜止不動更有效。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如果她發作時我不在身旁,到底會發生怎樣的結果。好幾位醫生都只對我說:「既然只有你能夠治好她的發作,那你最好和她寸步不離。」他們認為聰美的疾病是某種心理上的原因所造成。
即使不需要醫生特別叮嚀,我也無意離開聰美。這好像在說,一切必須維持原來的樣子,可以名正言順地和她形影不離這件事反而令我竊喜。
之後,聰美每隔幾個月就會發作一次,也漸漸發現身體過度疲勞時容易發作,所以她盡量避免勞累,上體育課時,都在一旁看,晚上也早早就上床睡覺了。一旦發作,我立刻衝到她身旁。在學校發作時,她都在保健室等我。當我趕去保健室時,老師就會把我帶到她躺著的床前。
拉開簾子,我叫著她的名字:「聰美。」側躺的她抬起頭對我說:「對不起。」類似的情況發生了很多次。我拉起聰美身上的襯衫或是毛衣,把手放在她骨感的後背,用手指確認肋骨和脊椎的位置後,尋找那個不起眼的定點。我的手沿著肩胛骨邊緣摸到後,輕輕地開始撫摸。然後,她會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溫暖的血液再度開始在她冰冷的肌膚下流動。
「為什麼?」她曾經問我,「那次你為什麼會知道要摸我?」
「不知道。」我回答說:「只是有這種感覺,覺得應該這麼做。」
「好厲害,」她說:「好像神仙一樣。」
我當然不是神仙,有不少人聽到我們的事後,來上門拜託我撫摸他們的身體,最後無功而返,病人依然是病人,他們的疾病也完全不見好轉。所以,我認為自己就像一把鑰匙,我是鑰匙,而聰美是鎖。在這個星球上,我們是唯一的組合,是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關係。
不久之後,我們從國小畢業,一起進入國中。那一年夏天,我的身高終於超越了她。在第二年春天時,我已經比聰美高超過五公分了。
我不再像以前一樣整天圍著她打轉。我們又被分在不同的班級,就算下課,我也可以獨自忍耐五分鐘,我會在同學的吵鬧聲中看從家裡帶來的文庫本小說。即使屏住呼吸五分鐘,人也不會死。總之,在上課鐘聲響起之前必須忍耐。而且,有個男同學開始向我搭話。他很文靜,也喜歡看書,我們成了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