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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把來自法恩島城堡的所有資料重新審核了一遍,裡面都有類似的黑洞。於是他漸漸明白了他們進行的經濟犯罪細節。但他甚至不敢、也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所進行的經濟犯罪事實,此刻正不容置疑地擺在他面前。
然而,對於這件事他並沒有採取行動,甚至沒有向兒子提起過。
為什麼?因為他內心深處仍然不相信這個事實嗎?難道沒有人發現整件事的異常之處?連稅務局也沒發現?
難道他發現的這些蛛絲馬跡是個不存在的秘密?
是他太晚發現這一切了?還是從一開始就太晚了?或是從那個男人變成律師事務所主要客戶時才變得太晚的?
霧似乎愈來愈濃了。或許等快到禹斯塔時,這霧就會慢慢散去。
同時他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現在他明白了,法恩島城堡的那個男人雙手沾滿了鮮血。
他得和兒子談談。不管怎麼樣,瑞典還是個法治國家。儘管像經濟犯罪這類的事情不斷侵蝕並削弱著這個國家,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的沉默助長了這個過程。鑑於自己在這麼長的時間內對這種事視而不見,他不能縱容自己繼續保持沉默。
他這才發現,自己從來不曾為自己的生活做主。
然後他突然緊急煞車──
有個東西出現在車前的燈光裡。剛開始他以為是隻兔子,後來才看清楚,原來那不是兔子,是有個靜止不動的東西橫在霧中的公路上。
他停下車,將車前的霧燈切換成近光燈。
路中間放著一把椅子,一把普通的木椅,上面坐著一個與真人大小差不多的玩具娃娃,那個玩具娃娃有張白色的臉。
那也可能是個真人,一個看起來像玩具娃娃的人。
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胸中『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霧在車燈的光束中晃動。
他的眼睛沒有欺騙他,公路上確實有把椅子和一個玩具娃娃。他的感官沒有欺騙他,剛才的恐懼不是沒有緣由的。他又不自覺地看了看後視鏡,還是一片漆黑,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把車開到離那把椅子和玩具娃娃約十公尺遠的地方。
玩具娃娃跟真人差不多大,不過不管怎麼說,那絕對不是隨便綑紮、用來嚇唬小鳥的稻草人。
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的,他想。
他的手不停地顫抖。他關掉收音機,輕輕地把手伸進車外的濃霧中。周圍一片寂靜,本來果敢的他慢慢地開始動搖了。
他的動搖不是因為大霧中立在他面前的那把椅子,也不是因為那個幽靈般的玩具娃娃,真正影響他的是另一種東西,一種藏在背後,而他又無法看見的東西,也許是內心深處的某種東西。
我是真的在害怕,他再次對自己說。恐懼使他思路混亂,他已不能清晰地思考問題。
最後,他還是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真沒想到,車外的空氣竟是如此清涼濕潤。
車燈直射馬路中間的椅子和玩具娃娃。他下了車,眼睛直直盯著那兩樣東西。他覺得這很像是一齣舞台劇,真正的演員似乎馬上就要出場。這是他最後的想法。
就在這時,他聽到背後有點聲響。
他想轉過身去,但他再也做不到了。
他的後腦勺上遭到重重一擊。
當他倒在柏油路上時,他已經死了。
這時的霧很大很濃。
時針指向九點四十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