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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階
七月的蟬,囀唱著,嘶叫著,把島上的這個大城,不經意間烘鬧成一個不收門票的音樂祭。
大樓裡,遊客如織。
暑假揭開序幕已經一個多星期,孩子慫恿著父母,前來逛商場的人潮以倍比的幅度成長,從早到晚,絡繹不絕。
尹天舞坐在幾十公尺高的扶欄上,一邊閒閒地踢盪著兩隻腳,一邊興味盎然地往下鳥瞰著這熙來攘往的景象。對於那些嘈鬧中的歡愉,以及人們臉上暢暢旺旺的生命力,她發覺自己竟是百看不厭呢!
尹天舞聚精會神地聆聽著,一首不知從哪一個雅緻高尚的精品服飾店中流洩出來的,似有若無的歌聲。她的唇畔,不由自主地浮漾起一朵微笑。
『你把鑰匙帶走了嗎?
我的心想換一把鎖,
從此以後,不再由你 搬進 搬出……』
哇!是一首失戀的歌呢。
但不知怎麼搞的,每當那個低沉得有些沙啞,哀怨中充滿磁性的嗓音,又一次如泣如訴地在空氣中悠揚起來,天舞總會那樣無意識地笑出聲來。
這種電流行遍全身的感覺,總讓她以為自己是十分幸福的,幸福到想要微笑,幸福到整個人空氣似地飄了起來……
『飄』,居然不只是一個形容詞。
那一天,她隨著那個似曾相識的歌聲再自然不過地伸展了手臂,做著一個盡興的深呼吸。『啊!』她閉上眼睛,旁若無人地輕輕叫了一聲,而當她再次睜開雙眼,哈!赫然跟幾隻在陽光中悠閒翱翔的粉鴿,打了照面。
不知什麼時候,不知怎麼回事,她的身體高高地飄浮到了半空!剛好到達大樓賣場近百米挑高的那個彩繪玻璃砌成的天井屋頂,鳥的翅膀掠過她的鼻子,白花花的太陽光,像雙和煦的手,直接就拍在她的額頭上……
對於這個發現,天舞不曾被嚇到,反而頑童似地開心起來。她著迷於這個遊戲了,那樣動不動就縱身一躍,幻想自己是一個快速飛行但不墜落的流星,幻想自己是風,是蝶,是用慢動作放映的一個馬戲團的空中飛人。
『所以,我是一個……靈魂?』不只一次,天舞試探地這樣和自己對話。
為什麼所有的事情都再想不起來?為什麼我的記憶像一片全新的光碟,百分之一百空白呢?
我是誰?
為什麼在這個大廈裡逗留?
我是何時到來的?還要停留多久?
我……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