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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樓的樓層超過一百,但絕大部分的空間是銀行之類的大企業辦公廳,那些鴉雀無聲的空間,吸引不了她太多的好奇,反而是最底部人來人往的那個商場,讓她流連忘返。
她,貪婪地光顧著為數眾多的法式、義式、日式餐廳,她把手掌伸近那些頂級料理的上方五公分,便像山珍海味下了肚,油滋滋的,辣虎虎的,全都來者不忌,而且居然沒有任何『飽足感』和『罪惡感』。
她自以為是地推論著:『以前,我八成是個連喝水都要算卡路里的人吧?所以現在才會這樣「物極必反」地大吃特吃,哈哈哈!』
她,無法自拔地從這個服飾店逛到另一個精品店,對於那些數不盡的,售價讓人咋舌的當季時裝、靚鞋、限量名牌包,她像煙一般地竄進去,也不必勞師動眾地進試衣間去著裝,動畫切換效果一般,她的眼前自然就投影似地閃耀出她時而雍容時而嫵媚時而豔麗不可方物的姿態。
她又這樣天真的臆測了:『以前,我肯定是擁有著滿滿幾個化妝間那樣多華服和首飾的女人吧?所以對這一切的一切這樣再熟悉不過啊!呵呵呵!』
但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就會低頭去瞅一眼自己的右手腕,那上頭,有一個醜怪得很的手鍊。
再普通不過的平凡金屬串成纖細的鍊子,只在正中央認真的用樸拙的手工包裹住一團黑黝黝的固體,她實在辨識不出那是什麼東西?鴿卵般大小的橢圓形,怎麼看都像人家用來鋪柏油路的那種瀝青,只是黯沉的色澤中多了一層閃爍和輕盈,天舞微喟了一口氣,有點提不起勁地這樣猜想著:『唉!真慘。怎麼會有人用瀝青來當手鍊,而且還一直捨不得扔掉?以前,我多半是個窮人家的丫頭吧?』
但,這所有的『推論』、『臆測』和『猜想』,由始至終,都絲毫不曾影響過尹天舞的好心情。自從她在其中一個樓層發現了一個龐大得像迷宮一般的超級大書店以後,她的雀躍亢奮,簡直像一頭闖進花海裡的蜜蜂。
怎麼會有這樣數也數不完的書呢?為什麼原來看書是這樣一種無法比擬的快樂呢?
天舞開始無日無夜地大量閱讀起來,而始料未及的是,這成千上萬的書籍,赫然就像意外開啟她前世記憶的,鎖鑰。
無預警地,她接二連三重新拾掇起許多拼圖般的回憶。但那種回憶的形式是特殊的,不是記起『童年跟誰打過架』的那種事件式的記憶,反倒像尋覓到了電燈的開關,一撳,整個房間便就都亮了。
例如,她隨機取下架上的外文書,書裡蘊藏的文字、圖片、種種內容,便像一條清澈奔行的澗水匯入了汪洋,那樣自然而然,那樣嚴絲合縫。很快地,她曉得她在以前是懂得英文、日語、法文和一點點西班牙文的,德文俄文她一竅不通,而廣東話和閩南語她也一知半解,這使得以這種語文陳述的部分,化成電流匯進她的資料庫的過程要顯得更費時,也並不順利。
天舞忙碌起來了。
每冊書籍的背後,朦朧而隱約地都藏匿著一小片的自己,『只要卯起來蒐集,拚了命地拼湊,我就不相信沒辦法把所有的過去還原回來。』又一次,她天真而一鼓作氣地,這樣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