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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董事長室的門,靠窗的位置有一張大辦公桌,大門一三坐在辦公桌後直視著壹岐。壹岐也用清澈的雙眼靜靜地看著大門。彼此沉默片刻後,大門用洪亮的聲音說:「壹岐先生,你的信念很獨特。」
說著,先請他入座。
「恕我這個粗人提出這種無禮要求──」
壹岐有點靦腆地說道。
「不,你很了不起。你在西伯利亞遭拘禁十一年,飽嚐各種辛酸,仍未喪失風骨。請問你回國至今已經兩年了,為什麼還沒有找到工作?」
「為了幫最後和我一起搭興安丸回國的下屬找工作,以及調養身體,花費了一點時間。」
「整整兩年沒有工作,是不是內心對第二人生有什麼期待?」
大門確認般地問道。
「那倒沒有──只是不希望接下來的人生犯錯,不,絕對不能犯錯,所以就……」
壹岐的話不多。
「所以,你才決定來本公司工作。我接受你提出的三項條件。」
「很慚愧,不瞞您說,我還在猶豫。」
他語帶吞吐地說道,大門探出身體。
「你是在擔心自己不懂做生意,卻要在貿易公司工作,而且也怕以前的頭銜遭到利用吧?關於這個問題,我可以明確地回答你,我希望你可以在本公司發揮你以前身為大本營作戰參謀的作戰能力和組織能力。」
大門雙眼充滿熱情,發出精悍的光芒。
「但軍隊和民營企業完全不同──」
「不同嗎?我認為軍隊和貿易公司在本質上是一樣的。恕我直言,軍隊根本沒有本錢,只是靠一張一錢五厘的紅紙召集士兵,至於貿易公司,說到底就是靠人力和電話在運作,兩者都沒有本錢,只是靠人和頭腦做生意,有起也有落這一點不是也很像嗎?」
說著,大門啊哈哈哈地發出豪爽的笑聲。壹岐發現大門和以前的野戰司令官一樣,都是剛強果斷的人。當了多年參謀的壹岐瞭解自己只能和這種司令型的人一起工作,因此覺得大門和自己的邂逅是命運的安排。
「怎麼樣?你願不願意來我們公司?」
「請您多多賜教。」
他只回答了這麼一句,恭敬地行了一禮,散發出舊軍人特有的威儀。大門露出滿面笑容。
「我的心願終於實現了。對了,你在西伯利亞時,被拘禁在哪裡?」
「在哈巴羅夫斯克、泰舍特和馬加丹北部的拉佐等地輾轉。」
大門在牆上的世界地圖上尋找著壹岐說的地名。
「不過,十一年真的很漫長,最痛苦的是飢餓問題嗎?」
「不,獨居房的孤獨比飢餓更痛苦。」
「喔,獨居房──你除了俘虜集中營以外,還進了監獄嗎?」
「我是戰犯,被判了二十五年勞改。」
「是因為你是大本營參謀嗎?」
「用他們的標準來衡量,給我冠上了『協助資本主義罪』的罪名。」
「喔,原來對資本主義國家的人可以使用『協助資本主義罪』的罪名。」
大門表現出強烈的好奇,壹岐感受到一種好不容易癒合的心靈創傷被手術刀劃開的痛楚。西伯利亞十一年的拘禁生涯是非人的地獄生活,因此,他希望可以早日忘卻這些往事。大門提出的問題卻撕開了他的傷口,鮮血不停地噴了出來。
玻璃窗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聲。抬頭一看,是一架客機從天空飛過,但聽在壹岐耳裡,卻像是轟炸機的聲音,把壹岐拉回了十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