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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埼玉老家的媽媽告訴了我幸最近的情況。
幸的媽媽和我媽在我們的國中入學典禮上認識之後,就一直是好朋友。再加上住得很近的關係,以前在讀書時,我們兩對母女經常一起去看舞台劇或是聽音樂會。
「聽說小幸最近回到娘家了,妳聽我說……將太上個月死了。」
「什麼?」
將太是幸的兒子,今年四歲,我之前曾經寄過幾次生日禮物給他。
「我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從公園的遊樂器材上摔了下來,剛好摔到頭……真是太慘了。」
「無論如何,我回去看看,我後天傍晚就會到家裡。」
「我等妳。」
我已經一年沒有和幸見面了。
一年前,在參加同學會結束後回家路上,向她揮手道別時,我覺得和幸的朋友關係應該到此為止了。
因為她這幾年的變化太大了。她原本在比利時糖果廠商的日本分公司做業務工作,和她媽媽一樣喜歡欣賞舞台劇,跑馬拉松也是她的興趣之一,是一個很活潑的人。她因為懷孕辭職之後,就不再去看之前喜愛的演員演出的劇目,也沒有再參加以前每年都不缺席的馬拉松比賽。
如果以為她有了什麼新的興趣愛好,那就錯了。我們有時候會用社群軟體聊近況,自從將太出生後,她的話題幾乎都是育兒的事,完全不提除此以外的話題。因為要繳房貸,所以她的衣服越來越樸素,即使邀她去聽現場演唱或是去旅行,她也都拒絕,說老公會不開心,而且將太離不開她。
如果說,進入家庭就是這麼一回事,我也無話可說,但我覺得之前一起玩樂世界的渡部幸這個女人消失不見了,感到很無趣。幸也常對我說,「夜子,妳很自由」、「妳很時尚」、「妳有自己的工作」,似乎和我保持距離。
「妳會不會太累了?」
同學會結束後,我們一起去咖啡店時,我小聲問她。說自己好久沒有喝醉酒的幸,喝著拿鐵滿不在乎地笑著說:
「妳為什麼這麼問?我很好啊。」
「因為妳臉書上發文都是關於將太的事。」
「當媽媽就會這樣,很多事都忙不過來。要做家事,還要去採買、照顧孩子,還要接送孩子去上才藝班,一眨眼的工夫,一天就結束了,但這樣的生活很充實。家人的笑容比自己的笑容更能夠感到幸福……」
「哇,好偉大。」
每個人在結婚之後,都會有這種菩薩心腸嗎?幸笑了笑,天真無邪地說:
「夜子,等妳結了婚,有了孩子之後,妳就會知道了。到時候,妳就不會再做單身族一個人吃的料理,而是升級到給全家人吃的料理。」
「升級……」
原來給全家人吃的料理就等於升級了。彼此的感覺一旦發生分歧,就很難再吻合。我們也許已經走上了不同的路。我帶著這樣的心情,在下著小雨的車站前向她揮手道別。
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見到她。
「這是夫妻必須一起克服的問題。」
或許是因為窗簾都拉起,也可能是地上積了灰塵的關係,雖然客廳整理得很整齊,但有一種荒涼的感覺。幸的媽媽眉頭深鎖地說:
「我能夠體會她恨浩次為什麼沒有照顧好將太,但是,這種時候夫妻更要團結。因為最痛苦的就是浩次啊,沒想到她整天關在房間內不出來……我對她婆家也很不好意思。唉,將太……為什麼會這樣,將太……。他叫我婆婆的聲音很可愛,可愛得簡直連耳朵都要融化了。真希望可以再聽他叫我一聲婆婆……」
我媽一臉沉痛的表情摸著淚眼婆娑的朋友後背,我不置可否地附和了一聲,起身走向二樓。
幸在將太的喪禮結束後就回到了娘家,整天躺在自己的房間,連飯都不好好吃。以前讀書時曾經來過幸位在二樓的房間好幾次,如今關著門,即使我敲門,房間內也沒有任何回應。我試著轉動門把,卻無法打開,手掌感受到無法轉開的堅硬感覺。
「幸,我是夜子。」
我叫了一聲,舌頭懸在口腔內。
我該說些什麼,但該說什麼呢?我打量著沉浸在悲傷中的房子,樓下兩個媽媽的啜泣聲順著樓梯爬了上來。
「要不要出去走一走?今天外面很暖和。」
門內仍然一片靜悄悄。
「還是妳想留在這裡?」
我向她確認。
等了慢慢數到十的時間後,我聽到了地板擠壓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