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

  • 作者:辻村深月/宮部美幸/島本理生/森繪都
  • 譯者:涂紋凰
  • 出版社: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 出版日期:2023/07/10

  • 定價:380元
  • 優惠價:79300
  • 優惠期限:2025/12/31止

  • ISBN:978-957-33-4040-9
  • 系列:大賞
  • 規格:平裝/272頁/14.8x21cm/普通級/黑白印刷
  • 分類:日本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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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啊──火完全點不著耶!」
攤開從袋子裡拿出來的煙火,她開口抱怨。
袋子裡有一根煙火用的細蠟燭,所以我把蠟燭立在混凝土地面上,再用打火機點燃。因為平常沒有在用打火機,所以剛開始一直點不起來,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那個女孩說「我來吧」,瞬間手指一按就點好蠟燭了。
然而,最關鍵的煙火一直點不著。就算火已經在尖端點燃,火焰也只會在原處搖曳,完全沒有火花四射的跡象。
「受潮了嗎……畢竟放很久了啊……」
我聽著她惋惜的說話聲,但從剛才開始注意力就一直放在電線桿的陰影處。當作供品的煙火,到底還在不在原位呢?如果,這個女孩現在拿來的煙火,就是剛才放在那裡的東西,點不著或許是理所當然的事。在沒有屋簷的地方風吹雨淋,即便是火藥也會受潮吧。
「欸……」
「嗯?」
她漫不經心地應聲,我出聲詢問。心跳得好快。
「那裡放著花束,是有人在這裡過世嗎?」
「哪個?」
「那裡,電線桿的陰影處。放了花、獨角獸的布娃娃之類的,很多東西。」
「喔……」
她緩緩地點頭。但是,完全沒有往花束和電線桿的方向看,只是拿出新的煙火,再度嘗試點燃。
「幾年前好像有發生意外。」
「──該不會是有女孩子過世了吧?」
「為什麼這麼問?」
「我看都是布娃娃、罐裝奶茶……之類的東西,所以才想說是不是女孩子。」
「嗯。」
她點點頭。拿出新的煙火,看著我說:
「對喔,好像是女孩子。」
「意外是溺水那種意外嗎?」
「嗯。」
風吹過來,蠟燭的火焰搖晃,燭火突然熄滅了。她的視線依然沒有轉向花束。她從正面凝視我的臉,然後開口說話。就像在低聲呢喃一樣。
「沒錯,她是死於溺水的意外。」
我緩緩吞下口水,以免被她發現。
下一個瞬間,她恢復開玩笑的表情說:「啊──火滅了。」然後再度拿起打火機,一鼓作氣地點火。
我看著眼前的景象,接著望向她的影子。
因為經常在故事裡面聽到啊。死人是沒有影子的。
然而,只有街燈和月光照明,腳邊顯得非常陰暗,而且左右兩側建築物的影子也微微映在地上,所以我不太清楚她腳邊到底有沒有影子。我看著自己的腳邊,發現就連自己影子的輪廓都很模糊。
試了不知道第幾次煙火的她,嘆了一口氣。
「呃,連仙女棒都點不著,未免也太扯了吧?」
「……應該全部都受潮了吧?妳要不要放棄算了?」
「什麼──才不要!我全部都要試過一次,不然好不甘心。」
她的白色洋裝在風中搖曳,就像妖精一樣輕巧又夢幻,但我同時也覺得未免也太輕巧了。她從袋子裡拿出新的仙女棒,然後把其中一根遞給我。
「一起玩?」
我沒有回應,拿著她塞給我的仙女棒。學她蹲在地上,把前端靠近燭火。
然而,仙女棒完全沒有點著的跡象。
我們面對面把仙女棒指向燭火時,她開口說:
「欸,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嗯。」
「妳是離家出走嗎?」
短短的燭火搖曳,燭火下的蠟開始一點一點往下流。我無法直視她,只能假裝我全神貫注在仙女棒的前端。其實,我的心臟猛烈地跳了一下。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妳穿著制服──而且還不是這一帶的制服,感覺應該是學校下課之後直接離開的。」
我假裝平靜地反問,她卻出乎意料一臉正經地回應。
「妳是國中生?」
「……嗯。」
「這樣啊,那就跟我一樣。」
我點頭之後,才在心裡後悔,剛才應該要說自己是高中生才對。但是,聽到她說「跟我一樣」之後,又覺得還好有說實話。
這是個深沉的夜晚,今天晚上我一直有這種感覺。在陌生城鎮裡的第一個夜晚。我覺得現在應該可以問了。
「欸,我也可以問妳問題嗎?」
「好啊,妳要問什麼?」
「妳該不會是幽……靈吧?」
我嘴唇微抖,原本想要好好說出「幽靈」兩個字,結果「幽」字拉了一個飄渺的長音。不過,聽到問題後的她,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就像我剛才反問她那樣,她也反問我。
「──為什麼這麼問?」
我答不上來。無法直視她白淨的腳趾頭。她再度問我:
「妳為什麼會這麼想?」
「都這麼晚了,妳還穿得那麼單薄,再加上──」
我試圖解釋。一般來說,我認為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幽靈,實際上我至今也沒見過幽靈。
但是,現在我覺得可能真的有。如果是現在的我,或許有可能引來幽靈。
畢竟我現在處於離「死亡」很近的地方。
「欸,那我再問妳一個問題喔。」
被我問到是不是幽靈她也絲毫沒有動搖的樣子,放棄原本打算點燃的仙女棒,隨手丟在水泥地上,再度拿出另外一根。她一邊把仙女棒的前端靠近燭火,然後一邊問我:
「妳是打算來尋死嗎?」
我的腦袋裡就像正面迎著強風那樣劇烈震動。嘴唇像是被卡住一樣,回問「妳怎麼知道」的時候聲音變得沙啞。然而,她似乎還是聽到了剛才那個輕微又沙啞的問句。她沒有看著我,而是看著仙女棒的前端回答。
「剛才妳拿打火機的時候,我看到了。背包裡面有繩子、刀子之類的東西。刀刃雖然用毛巾包著,但那是刀子沒錯吧?」
面對她的問題,我保持沉默。她接著說:
「我猜打火機說不定也是妳打算在自殺的時候用。妳明明不太會用打火機,卻隨身帶著,這很奇怪。」
她用歌唱般的聲音這樣說,視線離開仙女棒抬起頭來,和我四目相接。
「如果妳是想用打火機點火自殺的話,那種死法是最痛苦的喔。」
不是的──
我還沒決定要怎麼死。雖然帶著刀子和繩索,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只是為防萬一才帶著──其實我原本是想從某個地方往下跳,才來到這裡的。
「不是的。」
我終於說出口了。那個女孩和我蹲在相同的高度,拿著仙女棒默默凝望著我。
「打火機……應該是為了放棄的時候而準備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說出來,之前明明就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但是,滿到嘴邊的話就像泉水湧現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我想說如果放棄自殺,就要把遺書燒掉。」
我在說出口的時候才察覺,原來自己是這樣想的。
打火機是奶奶安放佛像的房間裡拿來點香用的,我借來之後就塞進背包。我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在收集刀子或繩索之類能聯想到「死亡」的東西而已,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有這種想法。都這個時候了,我仍然覺得自己可能會放棄啊。事到如今,我才突然發現自己沒有想過撕碎或丟掉遺書,而是想要將遺書完全消滅,所以才攜帶打火機。我還沒有捨棄這種可能性。
我明明覺得已經下定決心了,剛才發現自己內心的想法之後,我呆若木雞。
她開口說話。沉穩但是非常明確地說:
「放棄吧。」
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視線穿越燭火認真地看著我。
「自殺非常痛苦喔。」
「可是、可是我……」
喉嚨顫抖。肩頭熱了起來。

我記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失控。當我感覺到失控的時候,一切都變了,就算我想要回到以前的日子,也已經無能為力了。從上學期到進入暑假那段期間還能撐下去,但是等到學校開學之後,每天都有一種無法喘息的窒息感,讓我覺得再也無法忍受。
有人跟我說:「是妳幹的吧?」
「就是妳說出去的吧?」
我明明就說了不是我,明確地反駁過了,但是沒有人聽進去。原本說「擅自把罪推給妳真是過分」的社團夥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我主動打招呼的時候,只會視線交錯,但一臉尷尬地走遠。等我回過神來,身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班上的同學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知,我在社團遇到這種事,結果,讓我在教室裡也漸漸變得無法喘息。我覺得自己有種被看笑話的感覺。譬如說──那個女生惹了大麻煩,最好不要靠近她,嘲笑她也沒關係。
我找老師商量,提出退出社團的想法,結果學長姐和那些同學都說:
妳要逃走嗎?
明明就是妳的錯,還敢逃走?
如果有在反省的話,就要有反省的態度啊!讓我們看看妳反省的樣子啊。我們都是因為妳才受傷的,所以別想逃走。
我以前明明那麼喜歡管樂,後來光是看到樂器或是聽到聲音,胸口就覺得一陣悶,而且心跳加速,感覺大家的說話聲從背後追趕著我,撐著單簧管的手指不斷顫抖──就在那個時候我心中浮現一個想法。
我沒有錯,所以只能表現給他們看。等我死掉之後,讓他們統統都在沒有我的世界裡好好反省。讓他們想像我是抱著什麼樣心情自殺,然後感到痛苦,甚至被大眾責備。
我的父母在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下失去我,一定會很悲傷。想到這裡,我就覺得有種揪心般的痛。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已經想過很多次了,要是媽媽知道自己的孩子曾經被班上的同學討厭成這樣一定會很傷心。等我死後,或許大家就會用「霸凌」這個詞形容。但我不是被霸凌,只是在不知不覺間被大家討厭了,和我交朋友變成一件很丟臉的事。沒錯,是非常丟臉──
「我已經決定了,今天一定要下手,畢竟我已經回不去了。我無法想像自己回家或者去上學的樣子。這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氣來到這麼遠的地方,如果今天沒死成,我沒辦法再來一次。」
永遠不回去白天的那個世界也無所謂──我今天一直帶著惋惜的心情,看著從車窗流逝的景色。我是第一次在晚上來到海邊。所以,我再也不想回去了。一想到回去之後,又要重複那樣的日子,不斷重複下去,明天、後天和之後的日子,都要在那種地方活下去,我就好想尖叫。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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