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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局下,是敵隊最後一次進攻。
只要照這樣守住蕭學姐擊出的價值連城的適時安打帶來的寶貴的一分,我們隊就贏了。
我從中外野注視著投手的背影,每當他投出一球,我就祈禱一定要壓制對手。
敵隊的打擊順序從九號開始。
都說投手是孤獨的,但隼人每投出一球,守備內野的人就一定會有人喝采。這應該是一支急就章湊成的雜牌軍,現在卻已是團結一心。想到這一切都是烈女蕭學姐的一擊帶來的結果,棒球真的是神秘莫測。
一道有些笨拙的金屬聲響起,球浮飛起來。三壘手遠藤跑進界外區,輕鬆接殺。
遠藤在歡呼聲推送下,笑著把球丟回給投手。球場各處傳出打氣聲:「一出局!」我也無意識地加入其中。
敵隊打擊順序回到一號。穿球衣的選手走進打擊區了。接下來直到四號,連續四個都是業餘聯盟的選手,打線強勁。
多聞大大地展開雙手,高舉手套,就像在說儘管放馬過來。
第一球,冷不防就被對方擊中了。
投手被殺個措手不及,怔了一下,但隨即猛撲上去,空手抓住滾動的球,一邊倒地一邊朝一壘擲去。
然而球大大地偏離,遠遠地掠過一壘手伸出的手套前方,就這樣飛進草叢裡了。
裁判舉手暫停比賽。傳球失誤時好像有什麼規則,擊出短打的選手在敵隊渾厚的聲援聲中,悠然前進二壘。
多聞好像向裁判要求暫停,跑向隼人那裡,兩人討論了一陣,多聞很快就回到捕手位置了。多聞在沒有打者的狀態蹲了下來。隼人等他準備好,抬腳舉手,卻不知為何沒有投球,而是抓著球蹲了下去。
多聞再次站起來,跑向蹲下的隼人那裡。
「朽木!」
多聞叫我。他不只是叫我,也向內外野眾人大大地招手。蕭學姐沒注意到多聞的動作,一個人留在右外野,我出聲叫她,一起跟上聚集到隼人身邊集合的隊友們。
「隼人前輩的指甲斷了。」
我們一到,多聞便說明狀況。隼人雖然試著避開痛處投球,但好像痛到甚至沒辦法讓球離手。
「抱歉。」
隼人向眾人行禮,但先前他間隔一天連續投完整場比賽,尤其今天更是使出渾身解數,面對前甲子園投手,仍拚了個難分軒輊,沒有人能責怪他。而且他營生工具的西裝褲在邊倒地邊傳球到一壘時沾滿了泥土,髒得不忍卒睹。
「有沒有人想當投手?」
多聞問,卻沒有人舉手。研究室有棒球經驗的兩人,應該也沒有當過投手,突然要他們在如此關鍵的時刻上場投球,未免過於強人所難。他們逃避地躲開多聞的目光,無謂地把手套邊緣折來折去。
「遠藤,你不能投嗎?」
這時,蕭學姐突然指名提議說。
「咦?」遠藤一臉驚訝地看她。「不,我沒當過投手……」他慌忙搖頭,這時他旁邊的山下瞄了榮仔一眼。蕭學姐眼尖地捕捉到他的目光,伸出手套指著說:
「榮仔能投對吧?」
儘管唐突地被指名,榮仔卻以交抱著手臂的姿勢,以莫名木然的表情搖搖頭。
「我太久沒投了,不確定……」
「如果可以,能不能請你當投手?」多聞客氣地問。
「那……我可以提出一個要求嗎?」
榮仔手指抵著鼻頭,發出模糊的聲音。
「請說。」多聞正經八百地點點頭。
「我投球的時候,那個可以借我嗎?」
榮仔指著隼人戴在頭上的棒球帽。
「這個?噢,沒問題。」隼人立刻摘下鴨舌帽遞給榮仔。「謝謝。」榮仔接過帽子,細細端詳上頭的徽章,喃喃道「洋基隊真的好帥」,戴上帽子。
然而尺寸好像不合,套不進去。隼人一把摘下帽子,用指甲斷裂的食指以外的四根手指調整後面的扣帶,然後重新戴回榮仔頭上。
「被大家發現我是大頭了,真丟臉。」
榮仔揚起唇角一笑,用手套和右手調整這次完美安頓在頭上的帽子。米白色布料上熟悉的洋基隊隊徽來到正面,與他黝黑的臉龐看起來莫名相稱。
「拜託你了。」
多聞遞出沾滿泥巴的白球。
這時,我依稀聽見了一聲「哎呀」。我訝異地轉頭看旁邊,撞見了蕭學姐正茫然張口盯著榮仔的臉。怎麼了?我正想出聲,她驚覺回神,抿緊了嘴唇,拳頭奮力高舉。
「上場投球吧!贏得勝利吧!」
榮仔默默點頭,接下了球。
多聞向隊友宣布新的守備位置。無法投球的隼人改為一壘手,而我和蕭學姐移動到內野。這是因為萬一球飛到外野,我們沒有接到,有可能因為這樣而變成逆轉全壘打,所以讓有棒球經驗的人移師到外野。
「基本上都交給游擊手處理。如果球往正面飛來,不用接沒關係,讓球掉在前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