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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住在鄉下。附近舉辦慶典,我和弟弟一起去看熱鬧。那是位於山腳下的一座神社,極其普通的慶典。有章魚燒、炒麵、糖葫蘆、造型餅乾,以及在燈泡下撈金魚的攤位。我們手裡握著僅有的一點零錢。』
裕司眼望遠方。
『在攤位的亮光處對面,是神社旁的幽暗森林。我看見黑暗深處亮著一盞青白色的燈光。
我告訴我弟弟──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我們去看看吧。我弟弟似乎看不見那盞燈光。他對我說──哥,對面好暗,好可怕,我不敢去,而且那裡不是墓地嗎?』
『然後呢?』
『我說了一句「不用怕」,就牽起弟弟的手走進森林。弟弟害怕的模樣令人倍感有趣。我們走著走著,青白色的燈光從一盞增加為三盞。不久又從三盞擴增為九盞。當時我心想,真是太酷了,明天可以好好向同伴們炫耀一番。當我察覺時,已置身在妖怪的市集中。』
『你說的那個地方,也是妖怪向妖怪兜售商品,就像這裡一樣嗎?』
聽到泉如此詢問,裕司頷首。
『我稍微看了一下他們在賣些什麼,一開始覺得有趣,但後來便開始感到毛骨悚然。我發現裡頭賣的東西,與先前慶典的攤販截然不同,而且那裡的人也不是一般的人類。我頓時曉悟這不是人類小孩該來的地方,但為時已晚。若不進行交易,便無法離開那裡。偏偏我身上的零用錢什麼也買不起。於是我們不停地徘徊。』
『這麼說來,只要買個什麼東西,就能離開這裡對吧?我們也趕緊買樣東西吧。』
『嗯,我也這麼認為。』
裕司一臉陰沉地應道。
『你明知這點,為何什麼也不買,白走了這麼多路?莫非你在找尋什麼?』
『對不起,被妳說中了。』
『你今天帶多少錢在身上?』
『七十二萬日圓。我提出銀行裡的所有存款,這是我全部的家當。』
『這麼說來,你很想得到某樣東西,非將它買到手不可囉。』
泉加以確認,心裡略感不悅。既是這樣,為什麼一開始不明說呢。
裕司似乎是想緩和泉臉上僵硬的表情,用莫名開朗的語氣說道。
『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嗎?』
『如果是超過七十二萬日圓的東西,倒是多得數不清。什麼嘛,就連區區一塊石頭,也要一億日圓不是嗎?這裡賣的東西可真貴。沒有半件一萬日圓以下的東西。』
泉想到自己的錢包裡只有兩千日圓,開始感到後悔,早知道就該多帶點錢。
她長嘆一聲,如此說道。
『不過,就算再有錢,恐怕也買不到身高、年齡、愛情、友情、才能、或是遺傳基因吧。』『遺傳基因?』『舉個例吧,就拿遺傳基因來說,就算出再多錢,也沒辦法將自己變成藍眼珠的人,儘管可以戴藍色的隱形眼鏡,讓眼珠外觀呈現藍色。不過,縱使有能讓人變成藍眼珠的手術,但也僅限於動手術的人,將來他的孩子也不會是藍眼珠。對了,我們好像偏離話題了。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當時你們不停地徘徊,然後呢?是不是買了東西,離開了那裡?』
裕司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我不停地徘徊……逛了許多商品,沒有什麼吸引我的東西。不過,我明白那裡什麼都有,像腳踏車、真正的超級跑車,還有洋裝、生物、家具、香料、日本刀、毒品、增高藥等等。我沒心情閒逛,急著想早點離開那個鬼地方。就在那時候,我在一家店門前遇見我渴望得到的東西,於是我買下它,回到原來的世界。小時候的事我早已忘記了,我可以發誓。』
『你當時渴望得到的東西是什麼?那時候你到底買了什麼,才離開那裡?』『我買了……』
『快說啊。你身上不是沒多少錢嗎?』
裕司低頭望著地上。
『我想不起來。不……它應該有個名稱,好像叫……棒球選手之器吧?』
『好像?棒球選手之器?這什麼啊?是盤子還是鍋子?』
『不,它沒有形狀,是無形的。我想,應該是得到之後,便能打好棒球的一種東西。』
『這麼說來,這裡可以買到才能囉?』
『我不知道。總之,當時我買下了它,但我真的不是很清楚。那東西貴得離譜,但那就是我想要的。我認為那遠比塑膠模型、電玩遊戲還來得有價值。事實上,它真的非常有價值。於是……』
泉在一旁靜靜聆聽。
『那個我稱之為棒球選手之器的無形商品,是一名人口販子販售的。我為什麼知道他是名人口販子?因為他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個人口販子。他對我說:「小弟弟,如果沒錢的話,可以用你帶來的那名小男孩來支付哦。這麼一來,你馬上就能離開這裡,而且一切問題都解決了。」我當時真的是有點不太對勁,不過,那時我確實也是一籌莫展。非得買下某樣商品不可,否則便無法離開。
『人口販子的店內滿是被他擄來的小孩。個個呆立原地猶如人偶,眼神空洞。人口販子接著說:「這樣你清楚了吧,你運氣真好。如果你們是在昨天遇見我,而不是今天,你們倆都將會是他們其中的一員。不過今天是夜市開張的日子,你們是客人,因為夜市認定你們是。不過,要是你們什麼也不買,只是一味地在這裡打轉,夜市馬上就不再認定你們是客人了。到時候,你們兩兄弟都將會是我這裡展示的商品。算你走運。你想要什麼?我這裡有各種才能之器,你想在哪方面有傑出表現啊?」』
裕司的表情完全僵硬。泉已曉悟他在那裡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