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那兩隻狗是裘德的心肝寶貝,他幫牠們取名為『安格思』和『邦妮』。裘德餵過牠們後,經過辦公室,再度進入丹尼的火線範圍。走到一半,他心裡才在想,也許這次可以全身而退,沒想到丹尼就開口了:『嗨,老闆,看看這個。』每當丹尼有事要找他時,幾乎都會冒出這句台詞當作開場。後來,裘德只要一聽到這句話,就會心頭發毛,肝火上升,因為接下來就要浪費半小時的時間,填一大堆表格,看一大堆傳真。但沒想到這次丹尼告訴他的,是有人在拍賣鬼魂。一聽到這個,裘德一肚子不痛快立刻煙消雲散。他繞過桌子,站到丹尼身後,想看看電腦螢幕。
丹尼是在一個拍賣網站上看到鬼魂拍賣的。那個網站雖然比不上eBay,但也頗有和eBay別苗頭的架式。丹尼開始大聲唸出網站內容,裘德就不再看螢幕上的商品說明了。只要給他機會,丹尼搞不好會幫裘德把牛排切好再餵他吃。丹尼天生就有種阿諛諂媚的氣質。坦白說,裘德私底下覺得有點噁心,一個大男人居然會是這副德行。
『繼父鬼魂出售。』丹尼唸著。『六星期前,我那年老的繼父突然過世了。那段時間他正好和我們住在一起。他沒有自己的家,親戚們只好輪流收容他。他會在一個地方住上一兩個月,然後再搬到別家去。他突然過世,大家都很震驚,特別是我女兒。她跟我繼父很親。誰也想不到他會突然走了。他從來不看電視,每天喝一杯柳橙汁,牙齒都還好好的。』
『鐵定是有人在媽的惡搞。』裘德說。
『我覺得不像開玩笑。』丹尼說,然後又繼續唸:『葬禮後,過了兩天,我女兒就看到他坐在客房裡。客房就在我女兒房間對面。看到他後,我女兒就再也不喜歡一個人待在房間裡了,甚至不肯到樓上去。我告訴她,爺爺絕對不會傷害她,可是她說,他的眼睛好可怕。她說,他的眼睛已經不見了,像一團塗得亂七八糟的漆黑。從此以後,她就跑來跟我睡了。
『原先我還以為她只是編故事嚇自己,可是事情沒那麼單純。那間客房老是冷颼颼的。我很納悶地跑進去看看究竟,發現衣櫥裡特別冷,裡面掛著他的那套正式西裝。他生前交代過,希望死後能穿著那套西裝下葬,可是我們在殯儀館裡想幫他穿上那套西裝時,卻沒辦法穿了。人死後屍體會有點縮小,因為體內的水分乾掉了。他那套最好的西裝太大了,穿起來不合身,於是在殯儀館的慫恿下,我們就跟他們買了套西裝。真不知道當初怎麼會聽他們的。
『有天,我半夜醒來,聽到有人在樓上走來走去。是我繼父。每次幫他把房間的床鋪好,隔天就有睡過的痕跡。無時無刻不會聽到樓上的門打開,然後又碰地一聲猛然關上。連貓都不肯再上樓了。有時候,我會看到那隻貓坐在樓梯口,彷彿盯著什麼我看不見的東西,盯了一會兒,然後猛地慘叫一聲,彷彿尾巴被踩到一樣,一溜煙地跑了。
『我繼父當了一輩子靈媒。我相信,他的鬼魂出現在我家裡,只是為了要讓我女兒明白,死亡並不是結束。可是,她才十一歲,需要過正常的生活,需要睡在自己的房間,而不是我的房間。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幫老爹找到另一個家。我知道,有很多人相信人死後有另一個世界,而且我有證據。
『我要把繼父的鬼魂賣給出最高價的買家。當然,靈魂並非真的能夠買賣,不過,只要你展現出歡迎的熱忱,我相信他就會到你家去,和你住在一起。我先前說過,他沒有自己的家,他過世時正好暫住在我們家裡。所以我確定,只要有任何地方是他想去的,他就會去。請不要誤會,這絕對不是什麼譁眾取寵的噱頭,也不是開玩笑。而且,你們也不會付了錢後卻什麼都拿不到。得標的買家一定拿得到某種實體的東西,確保錢沒白花。我會把他那套最好的西裝寄給你。如果他的靈魂會附在什麼東西上頭,我相信一定就是那套西裝。
『那是一套很不錯的老式西裝,當年在著名的「大西部裁縫」訂製的,布料上有銀色細紋,等等等等……絲緞襯裡,等等等等……』丹尼不再唸了,用手指著螢幕說:『老大,你看那套西裝的尺寸,跟你的一模一樣。目前最高的出價是八十,如果你真想要買這鬼魂的話,大概出一百就買得到了。』
裘德說:『買下來吧。』
『你不是開玩笑?你真的要花一百塊下標?』
裘德看到螢幕上好像有個東西,就在商品說明下面。他瞇起眼一看,發現那是個按鍵圖標,上面寫著:『一千元可立即購得。』下面還有另一行字:按下圖標購買,立即中止拍賣!他把手指伸到那個圖標上,點了一下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