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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訴你,我沒有不理會那個大嬸的電話,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個大嬸昨天不是隨口提到,『今天早上,斜對面澤村家養的貓也不見了,他們找了老半天,搞不好也遭到了綁架』嗎?」
「是啊,但這種小事……」
朝井的聲音稍微嚴肅起來。
「不光是這樣,我剛才告訴你,『那個大嬸又打電話來,說有綁架案發生』時,你不是問我『這次是貓還是猴子』,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昨天是狗遭到綁架啊。」
「不光是這樣吧?和今天早上山羊的事也有關係吧。」
今天清晨六點三十分左右,警署接到了一一○轉來的民眾報警內容說,「笠井市近郊的國道上有看起來像是血跡的痕跡」。兩名剛好在附近巡邏的巡警立刻趕到現場。在天色還未亮的國道上,一整片血好像被人灑了汽油,在手電筒的照射下,終於看清楚那是還很新鮮的血跡。兩名巡警緊張不已……但是,那些血跡最後並沒有任何後續發展,也就沒有變成事件。道路下方是已經結冰的農田,一分鐘後,巡警的手電筒照到了渾身是血,倒在農田裡的山羊。
「可能是山羊不小心走到國道上,或是在運送途中,不小心從卡車上摔了下來。總之,有一隻山羊被車子輾斃了……而且,地點就在離我們目前要去的住宅區附近。」
「你到底在想什麼?即使昨天發生了貓失蹤、狗遭綁架、山羊被車子輾斃後,車主肇事逃逸這些事,和今天女童遭綁架有什麼關係?不,假設那個大嬸說的話屬實──今天的事是人啊,根本沒有關係……」
不知道是因為感冒的關係,還是因為說太多話了,朝井用沙啞的聲音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從照後鏡中偷偷看著發田的眼睛。他抬起眼皮的樣子,簡直就像狗在討飼主的歡心。
「你終於想通了嗎?」
在籠罩著灰色幽暗的鏡子中,發田露出格外認真的眼神回答。
「人類也是動物。」
二月八日,也就是昨天下午兩點二十六分,位在浦和市的埼玉縣警局一一○通報系統,接到了一通報案電話,電話中的女人語氣慌張。
埼玉縣西北部近郊,位在縣境交界處的笠井市角落的住宅區,發生了一起綁架案。
通報的女人在電話中泣不成聲,不時重複「綁架」這兩個字。
「請妳心情平靜一下,先告訴我妳的地址和姓名。」
「(哭聲)……」
「請妳冷靜,先說妳的姓名和地址。」
「好……呃,我叫坂上禮子,住在笠井市南町五之二十三……被綁架的孩子三歲。」
「確定是綁架嗎?」
「對,絕對……」
「是不是接到了綁匪的電話……」
「目前還沒有……」
「請妳說一下詳細的情況。」
「好,呃,我去二樓的時候,聽到樓下傳來慘叫聲……門外傳來車子突然開走的聲音,我慌忙衝了出去……看到車子在大雪中離開了。我從車子後方的車窗上,看到吉子一臉害怕的表情……臉色鐵青,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好,我們會立刻派轄區的人去府上處理。」
坂上禮子在這通電話中沒有說半句謊言,縣警局的人聽到吉子的名字和她哭得那麼傷心,理所當然地判斷發生了「綁架案」。位在浦和的縣警局總部立刻著手準備處理這起綁架案,接到聯絡的轄區笠井警署也隨即派了兩名刑警喬裝後前往案發地點。
笠井警署內充滿緊張的氣氛。這是三年前,笠井町變成笠井市,警署也建造了三層樓的氣派建築以來所發生的最大案子。笠井署之所以這麼緊張,還有另一個原因。一個月前,新年剛結束時,大阪發生了一起綁架案,雖然已經將綁匪緝捕歸案,但媒體至今仍然在大肆報導這起事件。因為警方的致命失誤,導致原本有可能活命的被害少年死於綁匪手中──。
報紙和電視每天大肆抨擊警察,抨擊的力道甚於對綁匪的指責。
兩點十六分時,正午開始下的雪越來越大,埼玉縣全縣前一刻發佈了大雪通知,要求所有民眾密切注意大雪造成的危害。轄區警署的廂型車在前往被害人家中時差一點打滑,為了以防萬一,廂型車停在距離被害人住家數十公尺外,中年刑警走在路上時,在地上薄薄的白色冰地毯上滑了一跤。刑警倒在地上,肩膀重重地撞了一下。當疼痛擴散到全身時,他感受到一種悲劇的預感。這將會是一起棘手的案子──。
刑警有這種預感並不意外。這場雪讓這片新興住宅區陷入死亡般的寂靜,被害人家門口留下了清晰的輪胎痕跡,敞開的大門發出奇妙的吱吱咯咯聲晃動著,一名中年婦女坐在令人以為夜晚將近的昏暗中,沒有開燈──她只問了一聲:「你們是刑警嗎?」就開始泣不成聲,一雙眼睛露出空洞的眼神。兩名刑警以為坂上禮子頻頻掛在嘴上的「吉子」是她的女兒。
而且,在這八分鐘內,玄關內客廳的電話奇妙地響了三次也是造成他們誤會的原因。電話鈴聲響了之後,每次禮子接起電話,對方就一言不發地掛上電話……。
「所以,當時妳女兒在哪裡?」
「在庭院……」
「這麼冷的天氣,她在庭院嗎──喔,是因為沒看過雪,所以在庭院玩嗎?」
「不,因為很冷,所以她在小房子裡。」
「小房子?庭院只有狗屋啊。」
中年刑警問完這句話,立刻發現這不是悲劇,而是一場愚蠢的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