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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得知被綁對象是狗的瞬間,發田感到渾身放鬆,疼痛也消失不見了。
發田看了一眼手錶,下午四點零七分。天空變成了昏暗的灰色,並不光是因為雪雲的關係,暮色也漸漸逼近。車子上國道後,開了兩分鐘,在通往縣界的最後一個十字路口向右轉,前方那片有一點高度的山丘上,擠滿了一棟棟像是兔子窩,不,比老鼠窩都不如,只能稱之為蜂巢般的小房子。那裡有將近兩百棟房子,笠井市有大約一半的地區是人口密度為零的農田,這裡和車站前是以人口密度奪冠的住宅區。這一帶到底住了多少人?又飼養了多少寵物?變成白色雛壇的住宅區主要道路呈和緩的坡道,車窗外是一片比昨天更像鬼城的寂靜。
朝井突然嘀咕了一句,打破了這片寂靜。
「搞不好那個大嬸說的話是真的。因為那些房子裡可能住了一個異常討厭動物的人……因為覺得狗叫聲很吵,其中一棟的住戶決定動手殺雞儆猴。」
他似乎對自己竟然消除了前一刻興奮的想像而感到不知所措,慌忙開玩笑說:「我是說,那個大嬸養的狗應該很吵吧。」
這時,開車的員警問:
「要開到房子前嗎?」
「不,和昨天一樣就好。」
車子停在有電線桿的街角。主要道路的坡道上,積雪並沒有太深,但轉彎之後的路上,積雪比昨天厚了好幾倍,上面留下幾條輪胎的痕跡──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和昨天一樣,儘可能避免破壞這些輪胎的痕跡。
「今天我先下車,去那個大嬸家裡,你在三分鐘後下車。嗯,你就直接去隔壁那戶人家。不要搞錯囉。每棟房子只有屋頂的顏色和大門形狀不同,但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根本沒辦法分辨。」
發田下了車──三分鐘過去了。朝井在四點十三分下了車,迎著狂風暴雪向前走。
只能勉強容納一輛車子駛過的道路兩側,形狀相同的小房子呈梯狀排列。簡直就像是墓園,每棟房子像白色墓碑般站在風雪中。昨天也有同樣的感覺。一切都和昨天一樣,只有積雪比昨天更深。狹窄的道路就像是錄音帶,重播著昨天的我……。
那個大嬸住在轉彎後的第十棟房子,她家的隔壁就是第九棟。為了避免破壞現場,他避開雪地上錯綜複雜的車痕,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在路上時,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你真的不像刑警」的聲音。那是曾經當了他半年妻子的女人說的。她又接著說道:「但我也不像是刑警的妻子。」這是他可以清楚回想起的前妻最後一句話,更成為他始終沒有搞清楚就定案的離婚的理由。剛才元哥說了莫名其妙的話,讓他的記憶回到了一年七個月前。不,不是這樣……是因為她,都是那個女人……。
如果坂上禮子所說的話屬實,發生綁架案的鄰居家的母親……昨天,他們準備打開坂上家的門時,隔壁那棟房子的玄關門突然打開,一個女人探出了頭。那個女人隔著大雪和圍籬,看到朝井在鄰居家的庭院時,臉上露出奇妙的表情,又慌忙欠了欠身,把腦袋縮了回去,關上了門。奇妙的表情?昨天還覺得她很漂亮。她的五官很端正,但面無表情,好像白雪映照的白皙皮膚淹沒了她的五官……看起來像還沒有雕塑眼睛和鼻子,只有輪廓的臉,石膏般的死亡面具。昨天就覺得她像某個人,今天終於找到了答案。她和前妻說「你真的不像刑警」時的面無表情一樣──雖然兩個女人的年紀相差了一輪,前妻也完全稱不上是美女,但是,用冷漠的眼神看著我的表情卻一模一樣……。
眼前是第九棟房子。
「梅原」
石頭圍牆的大門旁,名牌被白雪蓋住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