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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嫗完全不在意洪天起說了什麼,她只顧著看畫。
「是那位啊,漢陽的地神,竟然會畫出這個。」
這是她花了一整天不吃不睡畫出來的,河覽的眼睛變成那樣後,她就更想要早一點見到老嫗,感覺所有卡住的問題好像都能立刻解決似地,讓她興奮不已。
「對了!有個好消息,昨天河視日,不是,河大監他眼睛裡的魔被消滅了,在我畫的虎圖碰到他的手那瞬間。」
「鬼會消滅,但魔是不會消滅的。」
興奮的心情被潑了一盆冷水,她又死纏著說:
「但他眼睛裡的紅色消失了啊?虎靈,就是那個漢陽的地神也說他眼睛裡的東西消失了啊。」
「那位所說的與你們人類理解的情況不同,魔的力量變弱了,比較接近這種意思。」
昨天本來是想和河覽一起離開景福宮的,但虎靈卻反對了,也沒有半點具體的說明,只說了現在還不是時候,而河覽也聽從虎靈的意見,選擇慎重面對。
「啊!所以虎靈才會那樣說啊,也是,若是用一張畫就能驅退的魔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那……魔現在還是在河視日的身體裡嗎?」
「對,畢竟他應該也出不來,他打從一開始就太過貪心了,河大監的身體不是他能承擔的,所以他才沒能搶走河大監的身體,但也無法從他的身體裡出來,只能那樣待著,甚至還蠢到讓自己的眼睛被河大監吸收了,呵呵呵。」
魔在虎靈所在之處無法從河覽的身體裡出來,所以他只能以衰弱的狀態,繼續待在河覽的身體裡。老嫗自畫作抬眸,視線這才落到了洪天起身上,或許是因為很滿意,她的臉上滿滿是溫暖的笑容,不曉得是不是受笑容影響的關係,不禁有了根據看的人不同或許真有可能把對方看成美麗女子的想法,這讓她更加好奇河覽眼裡的老嫗是何種面貌了,其中當然也包含了一點嫉妒的因素在裡頭。
「老奶奶!河視日,不對,聽說您在河大監眼裡看起來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女人?請您也讓我看看那張臉。」
「辦不到。」
「為什麼?這是差別待遇嗎?」
「因為那不是我讓河大監看到的,是他自己看到的,扮演他眼睛角色的是魔的眼睛,透過那對眼睛看到的我和其他人看到的不一樣,他看到的不是我而是其他東西,所以我不知道。」
意思是河覽看到的並不是老嫗嗎?
「您怎麼會不知道呢?」
「妳現在看得到妳的臉嗎?」
「咦?當然看不到啊。」
「河大監看著我時,我也看不到我自己。」
她並不是不理解老嫗所說的話,但她還是抵擋不住好奇心,又試著繼續追問:
「那也……連隱隱約約長怎樣都不知道嗎?」
「不知道,長怎樣不知道,但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洪天起沒有再回問,只是嚥了口口水,等待著老嫗接下來的話。
「河大監借助魔的眼睛,看到了人類透過自己的眼睛絕對看不到的東西,他看到的就是那個極限。」
「那、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結束!畫作的酬勞我已經給得夠多了。」
老嫗的話雖然有進入耳中,但卻尚未傳達到大腦裡,所以她只能傻愣地將湧到嘴邊的話直接說出口:
「誒?給了什麼?」
老嫗將畫作妥善摺起,一邊將畫放入自己的懷中一邊說:
「妳問題的答案。」
「誒?我根本就還沒問什麼問……」
洪天起慢了好幾拍才突然回過神來。
「不是的!到目前為止我們都只是在對話而已,閒聊!把不重要的閒聊內容當作問題來計算的話就真的太不合道義了!」
老嫗拍拍屁股起身。
「我都說完了。」
洪天起急忙跟著起身並抓住老嫗的手臂。
「啊啊!您不能走!若這樣就讓您離開的話,我就沒有臉見河視日了,他想問的問題我可是連一個都還沒問啊!」
「就說我都說完了啊。」
「您不能這樣!若顧及我們這陣子以來累積的感情,就應該把剛剛的閒聊當作日常的問候才對啊。」
「在我面前拿什麼狗屁感情來說嘴呢。」
「那麼就當作附贈的!感情不行的話就當作是多送我的,老奶奶您心眼這麼好,肯定會多附贈幾句話的對吧?」
「呵呵呵,附贈,那也是感情的一種啊,我已經被妳纏上了,纏上了,妳要感謝妳爹,都是因為把妳跟他搞混了才會變這樣,要附贈些什麼?說說看。」
洪天起心想就是現在,毫不遲疑地滔滔不絕了起來:
「請您實現我的願望,讓河視日,不是,讓河大監可以安全地離開景福宮,也幫忙把魔驅退,讓他的眼睛重現光明,讓那個男人永遠只愛我一個人……」
「停!我,還有我們,不是那種會實現別人願望的存在。」
「那你們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被問問題的話就回答,迷失方向的話就給予指示,還有讓魔無法接近對方,我們只會做這些事而已,活下去過生活是人類的工作。」
河覽說得果然沒錯,雖然失望,但她還是打算要開始詢問河覽託付的問題,不過老嫗的答案卻來得比問題更快:
「利用魔。當作附贈的答案就以這個了結了。」
「誒?我連問都還沒開始問……」
「如果地神沒有在身邊的話,碰到虎圖的瞬間,魔就會以受傷的狀態逃出身體外的,若想趕走河大監身體裡的魔,在他虛弱的現在就是最佳時機。」
「這表示他現在是可以離開景福宮的吧?對吧?」
「出來的話魔很快就會恢復了。」
「這不就是不能出來的意思嘛!」
「所有事情都是一體兩面的,判斷和選擇是你們該做的事,就算把魔趕出來了也不能就此安心,若是沒有能夠強烈吸引他的東西,他是不會輕易移動到其他地方的,像河大監這樣的身體是很罕見的,他會為了想要再次進入原來的地方而死命掙扎的。」
「那有什麼阻止魔再次進入的方法……」
「不要離開地主神身邊就好了。」
「誒?說到底還不是得繼續待在景福宮的意思嘛!不能那樣,那樣不就和現在沒什麼不同了嗎?我不想讓他一個人留在那裡,想要和他在一起!」
「不然……把魔可以再次進入的地方擋起來就好了。」
「把河視日的眼睛擋起來嗎?這是什麼意思?是要用符咒之類的東西遮起來的……」
老嫗果斷地搖了搖頭。
「只要找回河大監真正的眼睛,魔就會失去再次進入的地方了。這種程度的附贈禮算是很優厚的了,現在別再留我了。」
老嫗轉身走掉,洪天起想跟上去留住她,但卻無法,她的腳就像是被黏在地上一樣動也動不了,其他地方都很正常,就只有腳動彈不得,這很顯然是老嫗造成的。
「老奶奶!您要好好說明完才能走啊!您只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就自己走掉了,這要我如何是好啊?」
洪天起扯開嗓門對插著木簪的後腦勺大喊,但老嫗還是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並且回應道:
「我好好地說明完了。」
「我們想知道的是趕走魔的方法和找回眼睛的方法,把問題當答案來回答這合理嗎?得把魔趕走、得把眼睛找回來,這我們會不知道嗎?請您告訴我方法啊!告訴我把眼睛借走的存在是什麼啊!」
「這我怎麼會知道!如果是瞞著法宮的地主神偷偷進去的話,或許是與土地無關、能夠跟著水流移動之物吧。」
「水流?」
「我也是猜的!在能說的限度內我已經都說完了。」
「老奶奶!別走!請再和我稍微聊一下!老奶奶!」
不能動的部位只有腳,身體和手臂都是自由的,洪天起拿起掛在衣襟的羅盤,她想辨別老嫗是否為魔,儘管以現在的情況來說就算她是魔也無妨,但她還是想確認一下。羅盤的指南針在魔面前時會不斷轉動,在虎靈面前時則會正常靜止不動,老嫗若是神靈的話,羅盤應該就會呈現與虎靈相同的現象。
打開蓋子,暫時晃動了一下的指南針找到位置並老實地停了下來,剛開始是這麼認為的,但指南針卻在微微移動著,它一直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移動的,不是北邊,指南針一直跟著老嫗的方向在移動,就像是在指著北方似地,彷彿老嫗所在的地方就是北極星所在之處一樣。洪天起嘆了口氣,一個人咕噥著:
「這又該怎麼理解才好啊?應該是神靈吧?應該是吧?但話說回來該怎麼辦啊?該跟河視日說些什麼啊?因為被嫉妒蒙蔽了雙眼,所以淨是問了些沒用的問題……喔?等一下?好像不是沒用的問題啊?雖然不曉得是什麼,但總覺得我似乎聽到了非常重要的……」
洪天起不顧自身安危和畫魔對抗,為的就是要保護虎圖,那可是要和神秘老婆婆交換「答案」的重要物品呢!但要明白老婆婆提供的這些「答案」,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洪天起究竟該怎麼做才能盡快讓河覽恢復自由之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