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戲 致遠行者
02
婚禮訂在十月七號,黃道吉日,天氣也好。
觀禮人只邀了兩家至親好友。感謝我媽和聶太太,整個婚禮安排出了一種他們處女座特有的嚴謹肅穆。
但我感冒這事實在恕她們無力掌控。
我媽憂心忡忡,「如果交換戒指時妳突然流鼻涕怎麼辦?要那樣妳說聶亦他不會當場悔婚吧?」
我邊抽紙巾擤鼻涕邊給聶亦發訊息,「不知道,我問問他哈。」
過了五秒鐘,我媽催我,「聶亦怎麼說?」
我給我媽唸訊息:「他說沒事,他給我帶包紙巾。」
我媽擰眉,「他鼓勵妳在神前擤鼻涕?神前擤鼻涕這像話嗎?給妳拍的結婚紀念本,聶亦給妳戴戒指時妳在擤鼻涕,這樣的畫面妳能接受?」
我想像了一下,說:「並不能,可,能怎麼辦呢?」
我媽神色嚴峻,好半天,說道:「要美,要忍著。」
我考慮了一下,說:「可我要是忍不住怎麼辦?」
我媽表情精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擺手沉重道:「那就實在太丟人了,以後我們就別往來了吧,啊?」
我充滿敬意地跟我媽說:「我真是您親生的啊。」說完又打了個噴嚏,趕緊拿紙巾擦上。
化妝師第N次給我補完妝後,臉上洋溢出一種春滿人間的仁慈笑容,柔聲向我建議,「聶小姐,擤鼻涕時不用那麼大幅度,來,我教您怎麼既能擤好鼻涕又不傷害鼻子這部分的妝容~」
能記得的是雖然感冒了,但那天一切都好,我媽想像中我當著所有客人的面擤鼻涕這事也沒發生。可能因為神經粗,一想到結婚證書已經拿到手,就算儀式上出糗也沒多大妨礙,我就緊張不起來。儀式前康素蘿嚇唬我,說婚禮當天最容易出事,近年概率最高的是搶婚和新郎落跑,讓我提前有個心理準備。我準備了一下,竟然覺得這些事都沒什麼大不了,有人來搶婚那就和她打一架,至於聶亦落跑,聶亦應該不會落跑。
那天我整個人就是這麼樂觀積極又無畏。
幸好面對聶亦時還是謹慎的,儀式結束時我偷瞄他一眼都含著小心。其實照當時我的無畏勁,應該想這時候就算盯著他看十分鐘,他又能拿我怎麼樣呢?他還能打我一頓不成嗎?
並不能吧。
緣分到底能奇妙到什麼地步?十年前和聶亦怎樣初見我一直記得,那之後的十年,我沒想過會和他發生什麼。可十年後我們居然結婚了。是我和他的婚禮,是我和他即將要組建一個家庭,是我和他要共同走過今後的人生。是當年我在櫻花樹下遇到的這個人。
也許潛意識裡還想更謹慎一些,但今天畢竟特殊,終歸還是沒留意,讓十年這兩個字從嘴裡蹦了出來。
聶亦偏頭看我,「什麼?」髮型師今天格外偏愛他,不知道設計了多久才定下來這個最襯他的髮型,將額頭全露出來,透著一種引人注目的精緻清澈。
今天的確太特殊,即使被抓包我也沒惶恐,只覺得一切都會是好的,不是好的也都會變成好的。
那時我們正避過所有人坐在後園的石廊旁邊,我抬頭看天,笑笑說沒什麼。
十年,這個人到底怎樣改變了我的人生,這件事不能說出來。怎麼能讓他知道我對他的企圖心有那麼久遠?那樣會嚇壞他,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準備試著接受我,這事不能被我搞砸了。
他顯然不太贊同我給的答案,說道:「我聽到妳說十年。」
我繼續看天,胡扯道:「沒有聽過那首歌嗎?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說著說著我就哼了起來,哼的過程中依然看著天,「懷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離開的時候什麼什麼的。」
我認真哼歌,連忘詞的部分都哼哼得很負責,直到我哼完他才重新開口:「十年前。十年前妳十二歲。」
我點頭,「對啊,十二歲,剛讀初中一年級。」
他問我:「妳十二歲時什麼樣子?」
我還看天,想都沒想說:「可萌了,那時候的我。」
他停了一下,「聶非非,妳那麼昂著頭不會覺得脖子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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