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祖媞失眠了。
熙怡殿中,她和衣平躺在玉床上,籠著冰綃花瓣的空間球被她拋起來,到帳頂,落下,被她接住,又被她拋起來,落下,再被她接住。如此反復了半個時辰。
在這半個時辰中,這三個月來同連宋相處的一幕幕場景盡皆浮現於她的心海,被粼粼波浪帶走;而三個月裡許多她不曾認真留意過的情感也如退潮後裸露于沙灘的白貝,清楚地讓人意識到它們的存在。
是這樣啊。
原來是這樣。
她深吸了一口氣,驀地坐了起來,做好了決定。
與此同時,天空中出現了一抹夜虹。夜虹七色的光照進未閉的門窗,雖微弱,卻足夠令一個失眠之人在意了。祖媞微微睜大了眼,走近窗戶。
夜虹彎彎,被群星簇擁著懸於天邊,似座彩橋。
原來小三郎也還沒睡啊。她站了一會兒,握著那空間球跨出了熙怡殿,來到院中時,略一思量,又轉了腳步,先向禦廚房走去。
西花園丹房中,刻印著風火水土光五元素代表祥紋的三足圓鼎褪去靈火,現出莊肅的真形。難得一見的神器問世,象徵祥瑞的夜虹隨之出現。三殿下專門將器成之時挑在了深夜,這時候大家都睡得迷迷糊糊的,沒多少人注意到那夜虹,也為他省了許多麻煩。
子時極陰,三殿下將新成之鼎放入了聚靈池。十二個時辰後,待它聚氣完畢,再將它從聚靈池中取出,便大功告成了。
放好那鼎,三殿下獨自一人登上了白玉樓的屋頂,在屋簷上枯坐了會兒,取出笛子放到唇邊,隨意吹了兩支曲。
西園造得迷宮也似,能順利走到這白玉樓前,祖媞自覺不易。她將燈籠提高了一點,看到玉樓巍巍,被植于樓前的花木半遮,似一個美人在夜色裡露出若隱若現的影,這倒是很值得一觀的風景。
更值得觀賞的風景在屋頂上。
屋頂上,小三郎白衣翩翩,正屈膝而坐,垂眸吹著笛。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吹笛。夜風輕拂而過,帶起他一點衣袂,而他唇邊笛聲悠回,這一幕著實很風流寫意,令她屏息。
解了藤妖之毒,恢復神智後,祖媞曾嘗試著梳理自己同連宋的關係。
她並不是今夜才開始想這樁事。
天步告訴她,她中的毒乃情毒,那是一種放大內心欲望的毒。而那日清晨醒來之時,她清楚地記得在中毒昏眠之際,她做了一個如何荒謬的夢。那必是因情毒之故。彼時她極是震驚,因她從不知曉自己竟能對情欲有感知。她記得在她轉世的第十六世裡,也曾有人對她用過此類毒,但她那時全無什麼特別之感,為何如今對連宋……當這種顯而易見的區別明晃晃擺在她面前令她不得不面對時,她想了很久,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小三郎對她來說是特別的。
自與他相遇,她便親近他,對他全心信任依賴。她這一生,包括作為凡人的十六世,從未對誰如此過。這已足以說明他於她的不同。
在變成小光神時,是從他的身上,她學會了什麼是佔有欲。她會因他可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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