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發銀翼駛上彎繞的山道,一路往文化的方向開。
搖下窗戶,微冷的風呼嘯著灌入,帶著一種醒人的刺骨。
周令儀說要帶我去看星期天烤肉的地方,身為路痴的我只好任人擺佈。她似乎輕車熟路,我們沿途天南地北的亂聊著——其實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我一個人的回憶與獨白。雖然多話,但我平常不隨便跟人聊過去,不知道為什麼,在她身邊我有一種很自然、很安心的感覺,我想……讓她快一點補完她所錯過的、我們沒有交集的那一段。
當然,周令儀也稍微聊了一下自己。
她專科的時候換了幾家學校,唸了快六年才畢業。周爸爸以前軍中的部屬在竹科工作,靠人情幫她弄到了一個助理的職缺。
『哇!妳才工作一年就買了車啊?』我搞不清楚行情。
『我老爸買的。』她勉強一笑:『往來通勤,坐車會瘋掉。』
她不想多講,所以我也不問。
有一種曖昧的感覺正在我們之間升溫,暖暖的、刺刺的,很興奮卻又很舒服,沒有一點勉強或扞格。
即使跟我最聊得來的蛋蛋,我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那是一種你知道差一點點就會出事的感覺,隱隱約約、既期待又有些害怕;每一次的前進或後退都撩撥著你,連呼吸都覺得熱烘烘的,一整個笑得很傻。
車子停在一片平台附近。
後來我才知道,這裡是非常有名的夜景名勝,從這裡能俯瞰整個夜霓閃爍的台北盆地,宛如一只裝滿碎鑽的黑水晶碗。
這個地方同時也是著名的車震駐地,更是許多天真少女失陷狼吻的犯罪現場。沒想到我第一次來居然是一個女孩引的路,而且還在她的車裡,現在想來有種角色錯置的謬趣。
『星期天我們就來這裡烤肉,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打開車門走出去,涼涼的空氣沁入肺裡,熱烘烘的腦袋忽然有種急速降溫的舒爽感,我才意識到自己滾燙得差點當機……
回過頭,一直慫恿我下車的周令儀卻還在車上,她搖下車窗,兩肘趴在窗緣枕著下巴,帶著迷離的笑容遠眺著,視線似乎被夜台北所吸引。
我走前兩步;想了一下,又走前兩步。
周令儀的視距似乎微微縮短,笑容卻還是一樣,淡淡的,半點脂粉氣也沒有,卻有一種我不懂的深。
我不敢確定,於是繼續往前走,直到停在車門前;我扶著車門框蹲下來,雙眼與周令儀平視著。現在,我終於確定了,她並不是在眺望夜景,周令儀看著的,是我。
我們隔著鏤空的車窗,安靜的凝望著。
『有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想了很久,我終於還是開口。
周令儀卻彷彿聽見了我的心聲,淡淡一笑,有種看透世情的寥落感。
『他……我那個時候的男朋友,是個狠角色,他出手很瘋的。』
原來……這就是當時她不敢認我的原因。
『我跟他分手時,被打到送振興醫院,我媽快嚇死了。』她寂寞的笑著,帶著不經意的口吻:『我好怕他打你。』
『再說一次。』
『啊?』她回過神來,有點迷惑。
我扶著車窗湊近了些。
『再說一次。』
這次她懂了。周令儀趴在車窗上瞪我一眼,臉上微微泛紅。
『再說一次。』我繼續逼近,像要著糖吃的小孩,一點都不放棄。
她莫可奈何的嘆氣著,紅紅的臉蛋似笑非笑。
『我好怕他打……』
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容不下一個『你』字。我探進車窗裡,一把啣住了她的唇片。
◇ ◇ ◇
等我的五感恢復知覺時,車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大發銀翼的空間十分狹小,我半擠半跪的佔據了駕駛座,周令儀試圖逃往副駕駛座,一手撐著排檔桿後的零錢箱,只可惜後退無門,我緊緊摟著她的腰,吻得很深很用力。
從我十二歲的某天下午吻過小蕙之後,這是我第二次跟女孩子接吻。
極度缺乏經驗的我顯然吻得很笨拙——這點從我第二天上嘴唇整個腫起來就可以知道。我貪婪的啃吻著,粗魯的抵碰她柔軟濕潤的唇,彷彿把嘴唇當成了陽具,進行著動物性的侵入。
這真的很痛。
翌日,洨神退駕之後,我的上唇內側整個充血腫起,而且有傷口,顯然是自己去撞到周令儀的下排牙齒,如果是被她咬到,我應該是下嘴唇受傷才對……
周令儀掙扎了一下——一個男人突然撲上來,任誰第一時間都會害怕。我蠻橫的衝撞一陣,始終吻得不對,她一隻手深深勾住我的脖頸,讓我無法再亂頂亂蹭,一邊輕輕含住我的下嘴唇。
那樣細緻柔軟的觸感倏地攫取了我,令人舒服得迷惑起來。我忘情的停下動作,感受著她鮮滋飽水、宛若果肉一般的唇瓣。
周令儀的嘴唇非常濕濡,灼熱裡卻有一種微涼的清爽感。
她抱著我的脖子,巧妙的吸吮著我的嘴唇,我們彼此侵入得很深,力道卻越來越輕柔,用舌尖舐著唇珠,若有似無的點觸著牙關,像蛇一樣在口腔裡輕攪著津液,彼此追逐,卻不覺得濕重黏纏。
我慢慢抓到訣竅,動作放輕,腹間的火卻漸漸燃燒起來。
隔著毛衣,我一把抓住周令儀的左乳,她鼻端輕輕『唔』了一聲,像是嘆氣,又像是悚慄似的,脖子和腰都挺了起來,帶著海浪一樣柔軟的曲線與節奏。
我無法想像,如此柔軟的胸脯為什麼會有那樣堅挺的形狀,無論如何揉捏,手掌裡始終都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沉甸飽足。有一點小小的嫩肉在我掌心裡不斷變硬,慢慢挺翹起來……
周令儀濃重的呼氣,以及不時逸出的輕哼聲非常催情,讓我飽受昂揚,興奮得快要爆炸了似的,頭顱裡熱烘烘的幾乎無法思考。
她的身體隨著愛撫不斷挺動著,牛仔褲上微微賁起的飽滿恥丘撞擊著我的大腿,就像抽搐一樣;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將右手滑進她的腿間,摸索著解開拉鍊,周令儀用力夾起腿根,卻已經來不及了——
我的手指隔著薄透的內褲,覆著滿滿的纖細毫茸,指尖越過飽滿的肉丘,摸到一點極濕極熱的潮暖……
周令儀突然用力抓住我的手。
她的身體雖然又濕又暖,手勁卻仍驚人。她推開我的胸膛,用膝蓋頂著我的腰側,一點都沒有挑逗的意思。
我劇烈喘息著,勃昂的性慾卻無法說停就停,低頭想要親吻她,周令儀咬牙一把扭過頭去,我一湊落空,只能輕咬著她白皙柔膩的頸側,嗅著她衣領裡透出來的、微微汗濕的乳肌香。
『給我……給我好不好?妳……』我啞著嗓子央求著,忽然一怔。
我不知道該怎麼叫她。
我喊石嘉蕙『小蕙』、喊旦小姐『蛋蛋』……但周令儀就只是周令儀。我和周令儀之間,並沒有親暱喊著小名的這一段。
一愣之間,身體就再也無法繼續。
周令儀的領口敞開,牛仔褲的褲頭連著內褲被拉下一半,衣襬被掀到棉布胸罩下緣,裸袒的下身露出小巧的肚臍,以及平坦光潔的小腹;汗濕的髮梢黏著紅豔豔的口唇,臉頰泌著一層細密薄汗,堅挺的乳房不住起伏,狼狽的模樣散發著極端誘惑的魅力。
我褲襠裡硬到疼痛的程度,她卻堅定的拉著我的手,不讓越雷池一步。
『我,不是第一次了。』她看著我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但是我並不在乎。那又怎麼樣?只要我愛著……
『我有過很多的男朋友。』她用眼神打斷我,冷冷的。
『讀書的時候,我做過很多荒唐的事,有一些我甚至不想告訴你。我以前有段時間……很不愛惜自己,我……不是你想的那個人,很早以前就不是了。』
我聽得心痛起來,突然想擁抱她,周令儀卻牢牢格住我。
『我到現在,還有一兩個有來往的男孩子,如果想要的時候就……是那樣的關係。我要努力多賺錢,不想再讓我老媽為我流眼淚,關於男人,我沒有什麼期待;過去期待越多,就越容易受傷害。』
『如果你要,我們也可以是那種關係。』她輕輕一笑,眼神迷濛:
『他們說,在女人裡面我算很不錯的,我對自己的身體很有自信。但如果你要談感情,我……我沒辦法奉陪。至少,現在還不行。』
我愣了很久,才慢慢撐起身體,萬般困難的跨到鄰座去,整理凌亂的衣服。觸摸她腿根的指尖,那種濕熱的感覺似乎還在,我雙手有些發麻,僵硬的拉著拉鍊扣起鈕釦,帶著夢遊似的恍惚。
周令儀整理好衣服頭髮,隨手關上車門,從椅縫摸出涼菸和打火機,替自己點了一根。
我甚至不知道她會抽菸。
『對不起。』她搖下車窗往外吐煙,輕聲說。
『我才該說對不起。』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給你。』她瞇著眼,又是那種寥落的笑容。
『換個舒服的地方,做完可以洗熱水澡什麼的……去你家也可以。』
我搖搖頭。慾望還在,周令儀也非常迷人,但我做不到。
『妳一定會覺得我很白痴。』我忍不住笑起來:
『我比較想做妳的男朋友,至少到現在都還這樣想。』
周令儀愣了一下,也跟著哈哈大笑。
『我,可以嗎?』
她安安靜靜的把菸抽完,像貓一樣伸了個懶腰,輕輕在我頰畔啄了一口,扭開鑰匙踩下離合器,排氣管轟隆隆的怒吼著。
『不行,』車子掉頭的瞬間,窗上似乎映出她眼底的水影:
『除非你再強悍一點。再強悍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