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出家人踏進夜總會入口旁的一扇門內,迅速將門掩上,讓眼睛盡快適應黯淡的光線。這是條狹長的走廊。他右手縮在白袍裡,左手斜過右邊腰側,掩在白袍之下。前方不到廿五呎處,一名神色驚疑的男子由牆邊閃出,從夾克下的槍套中掏出一把大口徑左輪手槍。出家人緩緩點著頭,一面溫和莊重地走近他。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他迭聲輕柔地說。『萬事大吉,一切平安,神明保佑。』
『幹什麼?』保鑣站在一道門前,揮了揮手上的武器,操著帶北方口音的廣東話。『你迷路了?和尚。你在這裡做什麼?走開!這不是你來的地方!』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滾!馬上滾!』
保鑣根本沒機會出手。和尚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雙刃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揮向對方的手腕,幾乎將保鑣握槍的手一刀砍斷,接著又是一道弧光精準地橫過喉嚨;頓時鮮血與氣泡不斷湧出,那人頭一低,倒在血泊中。死了。
和尚殺手俐落地將還帶著血污的刀子收回寬袍中,同時拔出一把烏茲衝鋒槍,弧形彈匣中的彈藥其實遠超過他的需要。他抬腳使勁一踹,破門而入,衝進房中找他將會找到的東西。
五個中國男子圍坐桌前。桌上擺著茶壺,每人面前各有一杯威士忌;沒有任何文件、字條或備忘錄,一切口說為憑。這名不速之客讓他們目瞪口呆,臉孔因恐慌而扭曲。其中兩個衣著體面的人站了起來,將手伸進剪裁合身的西裝內,另一個縮進桌底,其餘兩人則緊貼著絲絨牆面張惶叫喊,徒勞地高聲求饒。一輪子彈掃射過去,這幾個人頭眼皆穿,鮮血直迸。牆上、地板、和光亮的桌上沾滿死亡的氣息。事情結束了。
殺手環視自己的傑作,覺得非常滿意。他單膝跪在大灘血泊旁,將食指伸進血泊中。然後再從左袖掏出一方黑布,蓋在自己的手跡上。他站起來,迅速離開房間,在昏暗的走廊上邊走邊解開長袍。到了通往夜總會的門口時,長袍已經解開。他取下刀子,插進腰間的刀鞘。然後再度合攏長袍,遮住刀槍,戴上連衣帽,再次拉門走進夜總會。裡面仍然擾攘紛亂。當然,他並未期望情況有所不同,畢竟才離開了三十秒,而且他的手下可是訓練有素。
『快點!』叫聲來自滿臉鬍碴的魁梧鄉下人。他在十呎開外,掀翻另一張桌子,同時劃根火柴丟到地上。
『警察隨時會來!我看見酒保打電話!』
和尚殺手脫下長袍。他的兩眼周圍顏色很深,使得眼白特別明顯,臉上肌膚則是不自然的棕色,在夜總會瘋狂轉動的燈光下,這張臉看起來和台上的樂手一樣怪異。『走在我前面!』他吩咐那個鄉下人,然後連袍帶槍丟在門邊,並扯下手術用的乳膠手套,塞進法蘭絨褲袋裡。
彌敦道一帶的夜總會通常不會輕易報警,因為管理不善而對遊客造成危險的話是會被重罰的。殺手緊跟在來自廣東的鄉下人身後,混在驚慌亂叫的人群裡奪門而出。這個鄉下人體健如牛,擋在他前面的人都被撞得東倒西歪。他們衝出門口,街上已有大堆好事者在探頭探腦,議論紛紛。兩人穿越圍觀的人群,早先把守門外的矮壯中國人趕上前,一把抓住和尚,拉著他閃入一條窄巷。他從大衣裡掏出兩條毛巾,一條乾而柔軟,另一條包在塑膠袋中,溫暖而濕潤。
殺手接過濕毛巾,開始擦臉卸粧,連眼窩及暴露在外的頸部肌膚也仔細擦拭。接著將毛巾反摺,繼續更用力擦拭鬢角和髮邊,直至露出原來的白色肌膚,再用第二條毛巾擦乾淨,然後撫順黑髮,調整領帶。這時他穿的是奶油色襯衫和深藍外套。『走!』他用廣東話對同伴下令。兩個中國人一起走出巷子,消失在人群中。
接著,一個衣著體面的洋人好整以暇地走出巷子,步入這條充滿異國情趣的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