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眼

niente di vero tranne gli occhi

  • 作者:喬吉歐.法列提
  • 譯者:蔡孟貞
  • 出版社: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 出版日期:2007/10/05

  • 定價:350元
  • 優惠價:79277
  • 優惠期限:2025/12/31止

  • ISBN:978-957-33-2359-4
  • 系列:JOY系列
  • 規格:平裝/432頁/14.8x21cm/普通級/黑白印刷
  • 分類:歐洲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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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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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睜開雙眼,窗戶灑落的陽光逼得她眼前一片黑。昨天夜裡猛灌香檳的結果,她覺得口乾舌燥,嘴裡全是苦苦的味道。

她發現自己睡在地板上,全身赤裸。她是冷醒的。因為太冷了,她整個人蜷得像顆球似的取暖,就像昨晚做愛之後一樣。慘痛的經驗。這是她這一生中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歸屬感,在這個史無前例的經歷中同時扮演主角和受害者,在她心裡刻畫出不可磨滅的印記。她閉上眼睛,回味昨夜的一幕幕景象。全身不禁微微顫動。

接著她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睜開眼睛適應光線。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傑利‧柯起伏的肩頭,一時之間,她還無法意會出他在做什麼。身上的顏料已經乾卻。晨曦的藍藍日光灑進閣樓,與電視機畫面射出的光線交雜。電視牆肯定是整夜沒關。女人心想這幅作品是否達到他……傑利彷彿感應到身後的動靜,回過頭望著她,他的雙眼發紅,好像紅顏料在裡面流動。

他的眼睛望著她,卻又似乎沒看到她。

『妳是誰?』

沒提防有這麼一問,驚慌的她感到一陣羞愧。她坐下,屈膝遮住前胸。乾掉的顏料遭到拉扯,肌膚陣陣刺痛,好像有千萬支肉眼看不見的細針同時扎她。肌膚上裂出一道道紋路,有些顏料碎屑剝落掉進腳下的畫作。

『我叫梅樂蒂。』

『沒錯。是梅樂蒂。』

傑利‧柯慢慢點著頭,好像剛剛記起一件想當然爾的事。他轉身繼續在畫布上塗抹新的顏料,把手放進四周的顏料桶。梅樂蒂將他的這連串動作解釋為他希望自己能從他的公寓,他的世界裡消失。

她戰戰兢兢地起身,生怕動作太大刺激皮膚,此時,傑利突然發話,嚇了她一大跳:

『別擔心,那是水性顏料,無毒的。給小孩塗鴉的那種。沖個澡就洗掉了。浴室在最裡面,左手邊。』

傑利背後傳來逐漸遠離的腳步聲,沒多久,蓮蓬頭撲嗤作響。

洗乾淨之後,快滾,無名無姓的梅樂蒂……

這種女人他清楚得很。只要稍一心軟,她就會緊緊纏著他不放,跟刺壞的刺青一樣,怎麼也去除不了──他最怕這個。女人不過是創作的工具,用來完成眼前鋪在地板上的這幅作品。一個零配件,如此而已。階段性任務完成,最好趕快從他眼前消失。藥物帶來的雲霧感已經消退,沉淪下日漸混沌的腦袋只隱約記得他去參觀百老匯舉辦的一場攝影展,在那裡碰見了這個女人。當時藝廊的主任,拉法葉‧詹森親自接待傑利,他強拉傑利參加開幕式。攝影師大概在非洲某個鳥不生蛋的邊陲地帶待了兩三年,當地的原始部落群居據說保留了自然原貌,是完全不受文明污染的保留地,攝影師用照片記錄了他們的生活點滴。傑利注意到他們的裝飾物、護身符、神祇雕刻,跟美國印地安原始部族極為相仿,很容易混淆。相距遙遠的兩大洲,卻有著同樣的生活必須物件。

野獸似的粗糙皮膚,肋骨清晰可見,彩繪石塊。生命的基本和浮華,永恆的對照。

唯一的差別在於非洲原住民的傳統服飾沒有流蘇垂墜──非洲幾乎從不下雨,沒有必要贅加排雨的穗子。

傑利晃晃悠悠地徘徊朗朗人聲,重重臉孔,和衣香鬢影之間,根本無心認識周遭自以為在交際溝通的賓客。而傑利彷彿對在場人士的交談具備了免疫力,能夠穿透層層語音之牆。隨著時間滴答流逝,無聊的感覺開始消弭他出門前所吞的迷幻藥藥效。那天晚上正巧他有點想到曼哈頓四處繞繞,大吃大喝,痛快一宿──這攝影展場顯然不是那種地方。

『打攪一下,您是傑利‧柯,對吧?』

傑利回頭尋找這突如其來招呼聲音的主人。在他面前的是生物學上被劃歸為女性的生物,從頭到腳一身灰色。只有擦了口紅的唇帶著鮮豔的色彩。眼前的女人讓他聯想到一部黑白影片,導演刻意在某個部分留下顏色,以突顯它的存在。女人眼裡閃耀的仰慕之情跟她的口紅同樣奪目:在這個全身由上千種灰色調組成的生物上,這是唯一略顯生氣的兩樣東西。

『有疑問嗎?』他回答,同時轉開眼神。

女人沒聽出他話中暗示她快滾的意味,渾然不覺地繼續說下去,看著她比手畫腳的興奮樣,還以為她很愛聽自己說話的聲音呢。

『我很欣賞您的作品。您最近的一次展覽我也去看了。真是太……』

傑利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最近的一次展出真是太怎麼樣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女人那兩片紅唇,兩片紅唇中間發出的字句根本沒進到他耳裡──就在此時,這個默劇的特寫鏡頭下,一個靈感倏乎壓境。這個靈感跟所有的啟發一樣,都需要有一套儀式來導出。

他抓起女人的手,拉著她往出口衝。

『如果妳真這麼喜歡我的作品,跟我來。』

『去哪兒?』

『參與我的下一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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