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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爾今年四十二歲,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可是在這陽光普照的早晨,他在一瞬間顯露出六十歲老者的疲態。
他很掛念自己的工作,深知那傢伙殺了艾咪跟強尼之後還會繼續作案,明年他可能會被踢出警局。他也很擔心大衛……雖說大衛不是他目前最掛心的事。戴爾跟佛瑞德‧馬歇爾一樣,還無法接受那個費許曼可能會帶走他跟莎拉的獨生子這個事實。不可能,他要擔心的是法陸鎮的其他小孩,說不定連森特里亞跟亞登的小孩都在他的保護範圍中。
戴爾最怕的是自己不夠厲害,抓不到那畜生,說不定他還會殺掉第三個、第四個……第十一個、第十二個孩子。
天知道他需要怎樣的幫助,而他也真的得到了……大概吧。上頭指派兩名州警局警探前來協助,從麥迪遜來的聯邦調查局探員也持續關注本案(但並未正式加入調查)。天,真希望傑克可以回來幫我。戴爾心想。我會跟哪個西部警匪片一樣,二話不說,馬上任命他為代理局長。
沒錯,二話不說。
大約四年前,傑克第一次來到法陸鎮,那時戴爾還摸不清這個被人叫成「好萊塢」的傢伙底細如何。直到他們兩個逮到桑柏格‧金德林──是的,那個幾近無害的桑柏格‧金德林,雖然很難相信,不過他真的就是這樣──戴爾才知道好萊塢是怎樣的一個人。這傢伙是戴爾唯一遇過的天生警探。
唯一的天生警探,確定嗎?
對,獨一無二的警探。雖說在那位來自洛杉磯的夥伴堅持下,逮到犯人的功勞由兩人均分,但真正的大功臣還是傑克,他跟小說裡的偵探沒什麼兩樣,就像…白羅、昆恩之類的神探,不過傑克不會發表長篇大論的推理演說,也不會輕敲太陽穴,滿口「動動你的灰色腦細胞」。他……
「他只是靜靜聆聽。」戴爾喃喃自語,起身走向後門,又折回來拿公事包,替花床補充水分前,他要先把公事包放到巡邏車後座。若非必要,他不想讓那些嚇人的照片在家裡多留片刻。
他只是靜靜聆聽。
他就是這樣聽那位女酒保吐露關鍵線索。戴爾當時還不知道為什麼傑克要在珍娜這小妞身上花那麼多時間;他甚至以為這位洛杉磯先生是想把她哄上床,這真是大錯特錯。他只是聽珍娜說話,最後她自己就說出了他想聽的事情。
沒錯,先生,喝了酒,人就會變得怪怪的。珍娜說。有個傢伙喝了幾杯就開始耍猴戲啦。她用雙手手掌夾住鼻翼,掌心朝外。
傑克笑得一派輕鬆,繼續啜飲他那杯蘇打水。掌心朝外?像這樣捏著鼻子?他模仿珍娜的動作。
珍娜的笑容中帶了點癡迷。沒錯──你學得真快。
傑克:還好啦。親愛的,那小夥子叫什麼名字?
珍娜:桑柏格。桑柏格‧金德林。她咯咯輕笑。只是啊,喝過一兩杯之後,他就發作了──要大家叫他桑尼。
傑克的微笑沒有絲毫改變。親愛的,他是不是都喝龐貝琴酒?加一塊冰塊,還有一小滴苦精?珍娜的笑容漸漸消失,看向他的眼神中好像把他當成巫師之類的。你怎麼知道?
他是怎麼知道的一點都不重要,因為這只是他連環計中的一環。就這樣,遊戲結束,別掙扎了。
最後傑克銬著桑柏格‧金德林回洛杉磯。桑柏格‧金德林來自森特里亞,是個溫和無害的農產保險業務員,就算被鵝擋住去路,他也不會大聲驅趕;就算滿心不悅,他也不會罵粗話;就算熱得要命,他也不會開口請你媽倒杯水。但他在洛杉磯殺了兩個妓女。桑尼不是徒手犯案,他的凶器是把折疊刀,戴爾一路追蹤到拉芬運動用品店,這家小店就在森特里亞最噁心的沙子酒吧隔壁。
當時DNA比對報告已經足夠讓金德林啞口無言,不過傑克還是很高興可以取得兇刀。他特地打電話向戴爾道謝,而戴爾這隻井底蛙被他的多禮打動了。在辦案過程中,傑克說過好幾次要是犯人真的壞到骨子裡,那有多少證據都不夠,而桑柏格‧金德林確實惡性重大,他想裝瘋賣傻,聽到法官拒絕相信他精神狀況不佳,判他終身監禁,戴爾高興得很。
這案子是怎麼辦的?他們從哪裡下手?全都只靠一個懂得傾聽的男人,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