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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感謝我找到兇刀的來源,又打了通電話告訴我法官的判決。戴爾心想。在第二通電話裡,傑克也有了想要的東西。我知道是什麼。在他開口前我就知道了。
他雖然不像那位朋友一樣有高超的偵查技巧,但戴爾沒有忽略對方口中對威斯康辛州西部風景的嚮往。傑克愛上庫利郡了,戴爾知道他簡直是一見鍾情,從法陸鎮開車前往森特里亞、從森特里亞到亞登、從亞登到米勒的路上,傑克驚嘆、喜悅、著迷的神色不容錯認。在戴爾眼中,傑克看起來就像到了個陌生的地方,卻發現自己回到家鄉一樣。
「天,我忘不了這地方。」他曾跟戴爾這麼說。兩人坐在戴爾那台老舊的巡邏車裡(那台車根本開不了直線,有時喇叭還會卡住,超尷尬的)。「戴爾,你知道你有多幸運嗎?能住在這裡!這裡一定是世上最美的地方。」
戴爾這輩子都待在庫利郡,他沒有反對這樣的讚美。
最後一次聊到桑柏格‧金德林時,傑克提醒戴爾,說他曾(半開玩笑地)問過,這附近有沒有待售的房子,最好跟鎮上有點距離。這回戴爾從他近似焦慮的語氣中,知道他不是說著玩的。
「你欠我一次。」戴爾扛起水管。「你這傢伙欠我一次。」
他問過傑克要不要私下協助調查費許曼的身分,可是他拒絕了……彷彿在恐懼什麼似的。我退休了。他斷然說道。假如你不知道那個詞是什麼意思,戴爾,我們可以一起查字典。
很荒謬吧?沒錯。哪有人不到三十五歲就退休的?特別是像他這樣擅長辦案的警探?
我們滿心渴求英雄登場,若是沒有適當的人選(畢竟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不是達太安與傑克船長的天下,而是小布希跟污穢精液樂團當道橫行的時代),或許可以去找哪個曾經當過英雄的傢伙試試。
一起尋找我們的老朋友吧,目前他人在一千多哩外、靠大西洋那側的城市。時光飛逝,他已經不是那個小男孩了;他遺忘了許多事物,愉快地度過好一段日子。但他是法陸鎮唯一的希望,所以我們飛往東方,掠過樹林田野矮丘。
我們終於在這裡找到那位以前的夥伴,當他還是個小男孩時,他遇到另一個名叫理查‧史洛特的小男孩,還有一個小男孩,他的名字叫阿狼,簡簡單單兩個字,傑克只跟他有過短暫的交會。在這棟穩固、漂亮、遠離塵囂的白色農舍裡,我們找到這位老朋友,他小時候曾經踏上橫越這個國家的旅程,就為了尋找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魔符。儘管嚇人的阻礙危機四伏,他最後還是找到他的目標,也妥善使用了這強大的道具。我們可以說他施展了許多英雄式奇蹟,但現在他什麼都忘了。他就在自己的廚房裡,替自己弄早餐。我們終於找到前洛杉磯警局兇殺組副組長傑克‧索耶。
喔,傑克。他的母親,已故的莉莉‧卡凡納‧索耶習慣叫他「小傑」。
上次見到那個好看的十二歲男孩,是在新新罕布夏州某間廢棄旅館的四樓房間裡,現在他已成為一名容貌端正的男子,但外表並不是他身上那種讓人感興趣的氣息的主要成分。傑克‧索耶整個人散發出吸引人的氛圍,即使是為某些個人的煩惱或某些謎題感到困惑,那張皺起眉頭、陷入沉思的臉龐依舊散發出極具說服力的威嚴。
只要看著他,就能知道旁人若是遭遇困境、受到威脅,絕對會找他幫忙。聰穎、堅決、可靠等特質深深刻在他的五官之間,營造出獨樹一格的吸引力。這人從未欣賞過自己在鏡中的影像──虛榮心與他完全無關。
這樣看來,他成為洛杉磯警界的明日之星的確有其道理,他的個人檔案中充滿各界讚譽,他曾獲選參與幾個聯邦調查局的案子,以及專門為他這種人設計的訓練課程(不少同僚與上司私下認定,等傑克到了四十歲,大概就能當上聖地牙哥或西雅圖的警察局長,再過十到十五年,若是一切順利,舊金山或紐約也將成為他的囊中物)。
更特別的是,傑克的真實年齡與他的個人氣質無關:他彷彿曾度過另一段人生,去過許多地方,看過許多事物,有著常人無法匹敵的見識。難怪戴爾‧吉伯森如此仰慕他;難怪戴爾如此渴望傑克的協助。如果站在跟戴爾相同的立場,我們大概也會有此想法,可惜我們的運氣不比他好。這個人已經退休了,真是抱歉,他已退出這場遊戲。不過想吃煎蛋捲的話,他還是得自己打蛋,在電影「赤膽屠龍」裡頭,約翰‧韋恩就是這麼跟迪恩‧馬丁說的。
「媽媽曾經告訴我,」傑克高聲自言自語:「她說:『小傑。』她說:『公爵說話的時候,每個人都要聽,聽他發表那些數不盡的政治言論。』沒錯,她說過,她就是這麼說的,她就是這麼跟我說的。」頓了半秒,他又補充了句:「在比佛利山飯店,某個晴朗的早晨。」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我們眼前是位出奇寂寞的男子。傑克‧索耶已經習慣了孤寂,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還有很多東西比寂寞更恐怖,像腦中風和賈里格氏症就是。連戴爾如此鈍感的人(雖然他有很多優點)都注意到這位朋友性格中的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