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級的我生活非常忙碌,每天行程排得滿滿的。有時安祖會起個大早去冰場看我練習,每到週六,他就藉練琴名義來家裡待一下午。他也很忙,總是不停有音樂會,他對室內樂很有興趣,有時也會帶他的朋友來家裡和我一起練三重奏或四重奏。我們和其他班上同學約會方式不大一樣,沒有浪漫的燭光晚餐,也從不去電影院,能聽到彼此的琴聲就滿足了。藉由兩個琴和一首多情的歌,我們可以毫無忌憚的互表愛意,即使媽在場都不怕。那是不是強納生所說,我和他之間的神密語言。
艾莉和安祖同為十二年級生,她的心思只有溜冰,所以申請的學校全是外州,而且校內有溜冰訓練計畫的,總共只有四、五所,加州、密西根和科羅拉多。四月底,當她收到東岸德拉瓦大學的入學許可時,我興奮的和她一起在電話中尖叫,那是東岸唯一擁有完整訓練設備和教練的學校,過去曾出過好幾個世界級的美國選手。那晚媽讓我留在她家和她一起慶祝,為她高興之餘,她看出我眼中一絲憂傷,德拉瓦好遠啊!以後可能只有寒、暑假,才能再見,我們自從九歲以來就沒有分開過。
『吉兒,妳不要難過,我先去替妳探路,一年後妳來的時候,我會幫妳把所有事都安排好,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說長大要住在一起,一同訓練,一起參加奧運,夢想和現實差距並不如想像的遠嘛!』
我愛艾莉的樂觀,我愛她對理想的執著,我愛她的堅強,我愛她對自己的嚴格要求,她個性中所有優點全是我沒有的。臨睡前,和她一起躺在床上,我把和安祖所有的事全告訴她,她那原本既圓又亮的綠眼,這回變得比她養的波斯貓的綠眼還要大。
『我是很糟的朋友嗎?竟然看不出來,難怪,妳最近常一個人呆呆的傻笑,我還以為妳SAT考得不錯呢!我很早就感覺到你們倆可以是很好的一對,就缺點打火石,安祖是個好男孩,和我認識的其他男孩很不同,吉兒,哦!我真為妳高興。』她抱著我像小孩一樣,一直親我的額頭。
『艾莉,我想我會申請任何安祖去的學校,什麼科系都無所謂,我並不在意溜冰生涯就此結束。』
『吉兒,妳是幸福的人,我也盼望有一天能讓我找到一個人,令我放棄一切,只願跟著他。我好為妳高興,喔!我開始嫉妒安祖把妳從我身旁搶走。』
『艾莉,有一件事如果妳不願說,我一點也不介意,而且請別誤會,它永遠不會成為我們之間友誼的阻礙。』
『什麼事讓妳這麼緊張?』
『他吻過妳嗎?』
艾莉學著我認真的表情,突然大笑出來。
『不瞞妳,有件事怪丟臉的,所以我一直沒告訴妳,那回在東區決賽被淘汰,再加上受傷不能回到冰上,不但憂鬱,而且無聊得很,一天到晚和常在一起那幾個男孩出去玩,看電影。安祖也常陪著我,因為行動不便,不易上下校車,我常要他開車送我回家,他看來也很樂意,有天下午他送我回來,我告訴他,我的腳傷可能需要手術,至少半年不能作劇烈運動,妳知道的,醫生第一次診斷的確這麼說,把我嚇壞了,我在他的肩上哭了很久,他幫我擦著眼淚,我抓著他的手,他把我的手拿開說,「下車吧,該進去了。」我又傷心又生氣的問,「難道從沒想過吻我?」他竟然傻呆呆的搔搔頭笑說:「以前不記得,至少現在還真不想。」這對我是個可怕的恥辱,我跳下車一跛一跛的用拐杖撐回去,告訴他以後就當作不認識。』
『喔!難怪好一陣子你們見面都不打招呼,後來怎麼和好的?』
『他先道歉,說他沒想到說實話會傷害女人的自尊心,而我其實早就想和他道歉,因為我也從未真正把他放在心上過,那天只不過一時情不自禁,而且需要安慰,如果他真的吻了我,才麻煩呢!』
『吉兒,這就是我覺得他是好男孩的地方。有些常和我在一起的男孩,明知他對妳沒有情意,仍沒事喜歡對妳毛手毛腳,得不停的防著,年輕女孩要特別小心,而安祖從不會,他還算正直。』
她說話的口氣好像媽。
安祖早已得到兩所外州學校音樂系許可,而且幾乎下定決心去華府附近的馬里蘭大學就讀,由於他十四歲時曾任一年亞特蘭大青少年交響樂團的提琴手,又得過許多音樂比賽的獎項,申請學校很容易,馬里蘭大學甚至提供他半額獎學金。半個月前他趕在秋季申請截止前最後幾天申請喬治亞大學(UGA)音樂系,果然馬上在兩週內獲得試音通知,暑假來臨前接到入學許可,還外帶全額獎學金。他比艾莉拿到德拉瓦大學的通知還興奮。
『你以前不是說不喜歡UGA音樂課程,而且南部沒有藝術氣息嗎?』我問。
『現在喜歡了,離這裡只有三小時,藝術氣息不重要,有妳就好。』他滿意的回答。
珍阿姨對安祖的決定很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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