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庭《離魂香》之八
轉載時間:2005.10.13

七月六日早十一點二十七分
煎蛋和培根的香味把湘琪從夢裡喚醒。她伸了個懶腰,在夢境邊緣徘徊不定的纏綿又回來了,於是她像朵晨露未乾、在朝陽中綻放的花朵,於美好性愛的餘韻中醒來。

Alan把早餐端到床上,『醒了,睡美人?吃點東西嗎?』

『哇,這麼好,』湘琪在他放下盤子之際給了他一個吻,看著盤裡的炒蛋、培根bagel麵包,切成薄片的黃瓜、番茄,冒著熱煙的咖啡,豔黃動人的柳橙汁,『這樣豐盛的早餐!』

『是啊,你看這年頭女權高漲,女人在床上叫幾聲,男人聽了骨頭都酥了,早餐就送到床上來了。』說得湘琪笑著捶他。

『你洗過澡了?擦了什麼香水,嬌蘭的Vetiver嗎?』湘琪咬住一個bagel,問了。

『怎麼,你不喜歡?』

『不是很喜歡他們用岩蘭草的方式。』她皺著眉,仍然跟那十分扎實的bagel掙扎著。

『你真麻煩。不喜歡就自己幫我調一個,』Alan對她眨著眼,『調一個只為你擦的香水,』他低語,『在你床上擦的香水。』

湘琪搖搖頭,『我不是很會調男性香水。』她緩緩嚥了口咖啡,順勢送下那bagel殘屑。

 

七月七日早九點四十六分

Date:07/07/0x 00:53AM
To:Hwen Lee<hylee@cfcollege.edu>
From:Clifford Nelson<cliffnn@yahoo.com>
Subject:Red & Black

親愛的慧紜,
《紅與黑》看了一半,看到朱理安在拉莫家當差,嶄露頭角,無法想像他怎麼會跟瑪蒂達這樣的小女生在一起。誠然,他的野心跟拉莫家的勢力在整個愛情故事裡扮演重要的角色,和瑪蒂達.迪.拉莫的婚姻對他將來有很大的幫助,但我如果是他的話,不會那麼容易把何納夫人忘記。年紀稍長的女人畢竟有她魅力智慧上的優勢,不是青澀的同齡女孩可以比得上的。當然,如果何納夫人沒有結婚的話,就更理想了。
Cliff

 

Date:07/07/0x 09:57AM
To:Clifford Nelson<cliffnn@yahoo.com>
From:Hwen Lee<hylee@cfcollege.edu>
Subject:Re:Red & Black

Cliff,
這本書的結局很出人意料之外。作者司湯達爾對愛情頗有他獨到而深刻的見地,等你看完再告訴我感想吧!
慧紜

 

七月七日下午五點十八分

湘琪和Alan走進Rodeo Drive的店面時,工人正收拾著準備離去。想到這個店裡將會瀰漫著她香水的馥郁,滿地帆布白粉不再那麼討厭,油漆味裡也有著一股說不出的神奇。

『你瞧,』Alan指著長桌上凌亂擱著的幾個英文字母,『店名已經弄出來了。』

湘琪看著後裝飾藝術的大字,以及旁邊同樣油漆未乾、同時期風格的花葉陪襯,心跳不覺隨著那C-h-a-m-a-d-e加快。

『很有味道吧,猜猜怎麼來的?』Alan微笑著,『不花我們一分錢。』

『真的?你去哪兒撿來的?』

『就在這兒!』他很得意,『我告訴過你這裡本來是咖啡屋嗎?就叫Cafe de la mouche。我要他們把招牌拆下來,我們要的字母撿出來,重新漆過,你看看不就是現成的Chamade!再釘回去就成了。』

『你真聰明,』湘琪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弄得這麼漂亮,不說人家還以為是特別訂做的。』

『我們到儲藏室去看看吧,』Alan帶著她往後走,『有些東西已經放進去了。』

他們小心翼翼打開在燈下閃著新漆油光的後門,走進一個小房間,地上堆了好些鐵罐玻璃瓶,咖啡香猶飄在空中:『這裡整理一下,可以做你的工作室,我看那些瓶瓶罐罐你也許可以用來放東西,就沒叫他們丟。房間有點小,但是有空調,所以我想你存放原料可以控制溫度、溼度,比較好。』

湘琪點著頭,大致估量一下,想像著自己要怎麼擺設,『可以了,主要是有空間讓我放原料、調味道和裝瓶。』

『那邊是以後要掛在店裡的畫,』Alan指著牆角幾個油紙包住的方框,『你要的羅馬仕女倒香水的那幅已經框好了,選的是有裂紋的素色木框,有一點點義大利大理石的味道,我想你會喜歡的;另外放在內衣部的是朋友介紹的,輕紗的維多利亞淑女,本來有春夏秋冬四幅,我只選了春秋兩幅,你看如何?』

『不用看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Alan帶她到另一個堆著架子跟玻璃櫃的房間,若干架子上已擺了紙箱子。他打開幾個讓她瞧瞧,『這邊是休閒舒適型,棉的、絲的兩件式,輕鬆的短衫、短褲、襯衫、長褲,一整件大圓裙的……』

『像這種的就配那款清新的香水,那瓶收穫氣息的可以配這些有點英國鄉村風味的花睡衣,你覺得怎樣?』

『當然好極了,』Alan吻著她,『你的眼光會有錯嗎?』

『別灌我迷湯了,』湘琪笑著,『你還沒告訴我你對那些香水的看法呢!』

『我不是告訴你了,你若不是香水天才、我會想跟你合作嗎?』

『給一點意見吧,別只是說好得不得了。』

Alan想了一下,『我對女人用的那兩瓶沒意見,這個你應該比我還清楚的。中性的那瓶,我覺得還是夏天了點,不太像秋天的香水;當然洛杉磯秋天也不冷,倒也沒什麼不合適,但是想擴大洛城以外市場的話……』

『這不是問題,香水永遠都可以調整的。核心的花香加強一點,讓它比較厚重,襯上原野跟煙薰的氣味,別讓它太女性化,你說呢?』

『聽起來不錯。我也可以拿幾瓶到我男裝店裡試賣,看效果如何。』Alan從另一個箱子裡拿出吊著蕾絲襪帶、丁字褲的縷空絲睡衣,看著她笑,『至於那瓶東方的香豔,當然是配這個囉!』眼睛一勾,在她腰際捏了一把,『怎麼樣,今晚做個市場調查,看看到底是不是配得完美無瑕嗎?』

湘琪眼波流轉著,嘴角勾了回去,『我還帶了我的中國香豔內衣,想問問你中國情人節的特賣點子呢!』

『哦,』Alan摟著她,『什麼樣的,又打算把我掏空啊?』

『肚兜。』湘琪咬著他的耳朵,『我有個朋友在做這個,純絲,中國大陸製造,上面的花繡得挺漂亮的,做情趣商品還是內衣外穿都很不錯,你看看有興趣,我要她算便宜賣給我們。香水的構想也有了,主要是桂花和沉香,都很東方、很神祕,可是跟外面東方香水的香辣冶豔又不一樣,是高雅矜持,雍容得體的另一種東方風情。我們可以打廣告說是中國古代閨閣裡的千金小姐,或者是傾國傾城的名妓獨門的配方……』

『你真是天才!』Alan忘情地吻著她的頸項,『光想就令人興奮!當然要試試,你穿在身上嗎?』

湘琪清脆的笑聲語尾勾住一絲嫵媚,『等不及了?那件蕾絲花邊怎麼辦?』

『你就多住幾天,讓我們慢慢地試。』Alan把手伸進她絲衫鈕釦縫裡,『跟你合作真是件愉快的事,合夥人……』

 

七月九日下午兩點二十六分

麗萍早上進店裡的時候,同事裡那個她最不喜歡的野人看到她點了個頭,不懷好意地笑著走過來。

『真是,一早就被野人注目,觸我眉頭。』她心裡想著,仍不動聲色露出笑容應付著。

野人是她跟立人幫這位先生取的綽號,一方面因為他老愛擦Eau sauvage(荒野之水),一方面是立人的要求,說她抱怨這傢伙的頻率節節上升,該給人家一個正名,稱呼起來也方便。討厭的倒不是那個香水,而是這麼有品味的香水卻擦在這麼沒品的人身上,加以最糟糕、污染空氣式的用法,讓她為那美好的香水不值。

果然他還沒走進五公尺的範圍,Eau sauvage的味道先聲奪人地嚷過來了:『喲,Lisa,怎麼現在才來,剛才Steve還在找你呢!』

『哦,是嗎?他說了什麼事嗎?』

『沒有。他又出去了,交代下來說等你進來告訴一聲,』有點幸災樂禍地,『也許把你叫進辦公室談談。』

麗萍先進廚房把待會兒試酒的配菜準備著,心裡忐忑不安。看這個野人這樣趾高氣昂已經夠討厭了,會不會連忍耐他的機會都沒有了?Steve是否打算更精簡人事,給她通告請她走路?

她後悔著送小菁到幼稚園時跟老師還有帶著Andy來的Mrs. Smith閒聊了一下,想著稍微遲到沒什麼關係,反正今天沒什麼事;她想著一進門就看到野人不是好兆頭,小人當道,君子有難。

回到前面招呼客人,滿心不在焉。下午老闆果然把她叫進辦公室。『Lisa,想跟你談談試酒菜的事。』Steve的眼睛在鏡片反光下看不清楚,但是她仍嗅得到以往的犀利:『我覺得也許沒有必要做下去了。』

終於來了!她在心裡喊著,強迫自己定下心來,聽著自己出奇冷靜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相反地,我覺得我們應該繼續做,只是方法上需要調整。』

Steve看了她一眼,沒等對方回答,她已經繼續下去,『我了解您的顧慮。我們做這個的確會增加成本,雖然所費其實不多,在現在利潤這麼薄的時刻,壓力總是大一點,不曉得投資得到的回收值不值得。但是我說我們應該做下去,是因為我們是這附近酒商裡唯一有這樣試酒服務的,更突顯我們走的高級路線,如果取消了,就跟別人沒有兩樣,還可能失去那些覺得反正都沒得試了,乾脆找最便宜買的客人,所以長遠看來,我覺得削減這方面的預算,對我們的銷售不會有幫助。』

『你講的不是沒有道理,』Steve緩緩點著頭,抿得薄薄的唇絲毫無法減輕她的壓力,『那麼你有什麼建議?』

『我反而會建議我們加強這方面的服務,試圖取得更多的回收。』她腦裡閃過一個點子,『如果這個投資是不能少的,我們為什麼不乾脆做得更多一點,斟酌收費來平衡收支呢?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設一個小空間,像小酒吧一樣,提供我們主打的幾樣酒讓客人來試,設計很簡單的菜單搭配。當然我們不是要走餐飲業路線,規模不要太大,重點還是推廣我們賣的酒,只是我們賣的小點心跟單杯的酒,都會比外面酒吧便宜品質又更好;等於說我們花一樣的成本做促銷,但是比起過去完全免費的方式,這樣做還能回賺一點錢。』她看見Steve唇際的線條終於平緩下來,更有信心了,『就看看這條路上,這些酒吧賣的東西都不怎麼樣,下班時間生意還這麼好,我們這麼做應該可以吸引到不少下了班想來喝一杯的上班族,所以小酒吧的開放時間也不必太長,他們若只是喝個一杯點個小菜,至少我們確定收回成本,喜歡了多帶一瓶一箱回去,就是促銷成功了。而且我們的酒單和搭配的變化確定比外面的酒吧豐富,價錢又便宜,絕對有市場潛力的。』

『你說的我會考慮看看,好了,你先回去工作吧。』Steve點點頭,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回到店前,再看到Eau sauvage的野人,麗萍不僅覺得輕鬆了,甚至可以給他個安全上壘的臉色看。

 

七月十日下午一點四十三分

湘琪開著Alan的車在洛城高速公路網打轉,很快就迷失方向,不知所在。那種科幻小說式的浪漫,駕著星際大戰的飛艇驅馳在惡魔建構的蛛網通道的快感,在肚子終於撐不住叫餓之時,完全煙飛雲散;她只好離開架空的道路,回到二度空間的人界,先找個地方吃飯再說。

Alan在他辦公室裡。陪她逛了幾天採買店裡需要的用品,他自己男裝連鎖店的業務已經積了一大堆尚待處理;把車子留給她開,要她自己去玩,約了下班時間過去接他,一道晚餐回家。

湘琪下了高速公路,看到路邊孤零零一扇木門鐵環,掛著摩洛哥餐廳的招牌。放眼四望,方圓十里好像沒有其他的選擇。

推開那扇結實的木門對饑腸轆轆手軟腳軟的她真是一大考驗。站在昏暗無人的領桌台,按著叫人鈴,猜疑著門口的『開店』標誌是否是個幌子,裡面有盞燈亮了起來:『一位嗎?請進。』

餐廳裡真是空無一人,湘琪問了,『你們在休息嗎?現在還是午飯時間嗎?』

『沒有問題,我們還開著。廚師剛去午睡了,我可以把他叫起來。你請坐,看看菜單吧。』

上了賊船也沒辦法了,湘琪想著,先墊墊肚子再說吧。正攤開菜單,侍者送上七彩琉璃裡閃爍的小蠟燭和一籃麵餅:『第一次來嗎?歡迎,這保證是你吃過最道地的摩洛哥菜。本餐廳不提供刀叉,一切都用手,請先洗個手。』

他把一個金盆放在桌上,提壺的水以優美的弧度傾向湘琪伸出的手;她驚異地發現那微溫的水竟散出淡雅的橙花香味,舉頭一望,看到一雙黝黑的眼從年輕的臉龐裡對她微笑,『請用手巾。』

擦乾的手指上還染著橙花的味道,看來這地方比她想像還有趣,於是她好整以暇地環視室內,饒富興致地欣賞那一閃一閃的大吊燈,各色織錦的靠墊鏽毯帳幕,縷刻著繁複花紋當作桌子的金屬圓盤,那一張椅子也沒有的餐室可以讓人頹廢地臥下、躺下來吃,十足營造出想像中回教後宮的風情。

『決定好了嗎?』他隨性地在她身邊的椅墊坐下,問了。

『能介紹一下嗎?我什麼都吃的。』

『好的,如果你很餓的話,我可以幫你設計一份套餐,一盤綜合的各式前菜,一小盤燉羊肉小米,再加上一份陶燒檸檬橄欖雞,最後一份綜合甜點,可以嗎?』

『聽起來很不錯,就這樣吧!』

『喝點酒嗎?』沒等她回答,他笑著對她眨眼,往廚房去了,『我拿幾杯來讓你試試。』

餐廳的水準從小細節已經可以看出來。憑那洗手的橙花水,以及新鮮烘烤的麵餅,她就能額手稱慶誤打誤撞,竟撞進這不知者不來的好地方。

菜上到燒雞,她只有嘗個一口的餘地。先前再怎麼餓,都奈何不了這些可以餵飽好幾個人的佳餚,她開始後悔點了套餐;像這樣的大宴該找人來分享,而不是一個人硬撐。

那侍者再端著芬香的花露來讓她洗手,她又慶幸是自己一個人。對大多數的女人來說,被長得俊俏的異性侍奉著,總是件愉快的事,特別當餐廳裡沒有其他人的時候,那種他眼裡只有你一人的錯覺,又格外讓人覺得貼心。

『晚上的人比較多,因為有肚皮舞表演。』他為她送上甜點的時候說了,『你錯過了,這就是說你還得再回來。』

『不,這意思是說你應該跳給我看。』她倚在靠墊上對他笑著。

他把托盤放在一邊,『男人不跳肚皮舞的,不是你該跳給我看嗎?』他放起了撩人的異國音樂,『快,音樂上了,』他拍著手,『我等著你呢!』

湘琪微睨著,『我不會跳。』看著他的眼沒有一絲拒絕之意。

『起來,我教你。』他一把拉起她,先拉出她的襯衫在腰部打個結,露出肚臍,『就這樣隨著音樂扭,會了嗎?』

他把手放在她光裸的腰上,就這麼震盪著,沒藥與乳香的味道從他敞開的領口竄出,跟著那蛇樣的旋律、蛇樣的節奏旖旎著。

他帶著她走到二樓的儲藏室,看到滿地的神燈、吊飾、水煙斗、雕花圓盤、茶具、捲成一捆捆的地毯。『我們除了餐廳以外,還做手工藝品的買賣,這些都是直接從摩洛哥進口的,選擇多,價錢也比外面店裡便宜。』

湘琪走到一面佈滿灰塵的古銅連身鏡前,在迷濛中看到自己潤紅的雙頰,一雙亮得出奇的眼。但那雙眼睛卻是來自背後,是他燃燒著自己的凝視。

湘琪不曉得在她生命裡來來去去的那些白人男子們是否用同樣的慾望看著她,但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把視線移開那棕黑色的結實肉體,比自己膚色更暗的身體往往有種無法抗拒的蠱惑力。

她微向後仰的臉沒有錯過蒙塵的古鏡裡演出的每一幕戲,就這樣著迷地看著他在自己被襯得更瑩白的肌膚上瘋狂地索求,沉淪在他用力吸吮而漲痛的乳頭上昇華的快感裡。

『啊,不行!』她還是在他試圖闖關之際警醒,把他推開,從皮包裡拿出個保險套丟給他。

男人喘著氣想撕開那塑膠包,試了幾次卻徒勞無功。她對他笑著,拿過來用嘴咬開,媚著遞給他。

從裡面拿出個黑色的套子時,他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變化。這不是鄭啟仁跟她蜜月期用過的那一組嗎,怎麼還有的剩?怎麼還在她皮包裡?

被黑色套子覆住那驕傲挺立的暗黑陽具進入她身體之後,再看不到什麼,也想不到什麼,滿天乳香橙花的香味排山倒海而來,波斯地毯上繁麗的螺旋紋飾把她整個人捲進比她更異國的一千零一夜。

 

七月十一日早上九點三十一分

湘琪醒了過來,聽著Alan均勻的呼吸聲,憶起昨天下午那乳香橙花的氣息。

是種非常純粹的味道。那男人也許像很多中東男子一般買來單品的香油,就這樣稀釋使用,氣息比外面一般男性古龍水強烈,簡單直接的訴求,像是相信自己獨特的個性,自信著這些香氣不至於使自己顯得女性化。

她想著有沒有可能以這樣的概念配一品新的男性香水。若干種可能性從腦海裡閃過,最後卻只能搖頭放棄。畢竟她浸身的這個香水世界,不是能欣賞在火上細燒著乳香結晶,啜一口薄荷茶的情境。也許這個西方世界的男人,對自己的男子氣概也沒有那樣的自信,必須訂出些法則劃分什麼是男性化、什麼是女性化的香氣。

她明白不管在她的香水裡融入多少東方靈感,骨子總是逃不了法國美國那一套『現代香水』原則,如果她還想在這裡混口飯吃的話。她永遠都可以靠一點異色誘惑的優勢在男人或香水裡當賣點,但是多了反而會阻止她向上爬,就像口音重的英文一樣。

『早安,我的寶貝,』Alan翻身,抱著她給了一個吻,『睡得好嗎?』

『Alan,』她思索著,『我剛才想到我們店裡的香水部,把它弄成個土耳其後宮,你覺得怎麼樣?』

『唔,』他像是還沒睡醒,『怎麼突然想到這個?』

『我昨天到一家摩洛哥餐廳吃飯,覺得那樣的氣氛也不錯;而且香水展示的地方本來就是一個半獨立的小空間,這個格調也不會跟其他部份產生衝突。』

『你那幅羅馬女神的畫怎麼辦?放在個回教後宮就不太搭配了。』Alan提醒她。

『說得也是。』她想了一會兒,『我們可以把它放在櫥窗裡啊,就不會那麼突兀了。』

『櫥窗?那個空間放進那個畫就塞得滿滿的,不嫌太擠嗎?』

『但是這樣會有集中的效果,你想想看,我們在畫後面用簡單的單色背景,走過去的路人一撇眼,視線是集中在女神手裡的香水瓶上。我們在那個視線的焦點前放幾瓶本季的香水,燈光一打,他們對香水的印象會很深的。』

看著Alan轉動的眼睛思緒,她繼續說,『而且這可能比我們原先籌劃的還省。這些東方的裝飾品只要找對地方,價錢應該不錯,成本工錢本來就低嘛!我們當然不要去賺凱子的古董店,在印度布店找幾疋莎麗當帘幕,找那種賣他們自己人的中東藝品店,買幾個墊子、水煙、寶物箱當裝飾,鋪個地毯,香水可以用他們那種一層層的點心架展示;買套鑲金縷花茶具,我還可以跟客人一邊泡茶一邊談,坐久了東西也買得多,茶喝得高興我們也可以賣茶葉茶具,』她看著Alan俏皮地笑了,『必要的話我也可以穿上莎麗,眉心點個痣,看起來也像個有模有樣的印度美女,跟客戶們傳授印度性經的做愛祕笈。』

『這個我確定你可以講得很好的,』他吻著她胸部,『咦,這邊有個吻痕,昨天怎麼沒注意到?』

『是啊,』湘琪撒著嬌,『你不曉得你有多粗暴嗎?害我還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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