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亨《最美的東西》之十三 |
轉載時間:2005.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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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生命的意義在於它終止 原本就談不上漂亮,現在這樣子還能見人?小麥里端坐鏡前,對著一張大病初癒的臉在發愁,捻起一管口紅,湊到嘴邊卻又停住,不知從何開始。遲疑間,不覺再一次偷眼去看鏡子上方貼著的字條,那黃色鮮得刺眼,像戰帖。 跟小嘟在一起的時光,悠然自在,彼此從不曾勉強另一人去做他不想做的事。小小一所公寓裡,說大喜樂嘛,也許沒有,偶爾不小心還會踩到對方的腳,小小地鬧一場,但總是在天黑以前,有人會低頭認錯,有人亦不懷恨記仇,你退我讓間,瞥見電視裡有節目上映,急著要去搶個好位子,先前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嘟平常下班回家還會幫忙打掃屋子。擦地時,若小麥里正在做設計,他便遷就著用濕拖把在離她大約半米的地方繞圈抹擦。一圈,兩圈,拖把雖不碰著,卻教做事的小麥里安不下心,等到來第三圈時,小麥里再忍耐不住,站起來要罵人,他已吹著口哨滑向另一邊,留下地上歪歪斜斜的幾個大字給她看。 『麻煩請你去洗衣服!』洗衣處與大廳隔著半棟牆,小麥里唆使他到那邊,好落得清靜。沒想到小嘟竟也聽話,低著頭走去,此後再沒聲響。 不見動靜,又覺怪怪的,喚幾聲不得回應,便要走過去看個究竟。 看時,那小嘟盤坐地上,身邊散落著幾堆衣服,都翻了過來,正拈著一件衣服領子上的小布塊盯著。 『你在幹什麼?』小麥里笑問。 『把衣服分類洗。』小嘟漫應著。 小麥里眉頭皺了皺,那小嘟便得意了:『有些衣服脫色,有些會縮水,而白色衣服可另加點漂白劑,所以分開洗比較好。』小嘟說著,把其中一堆衣服塞進洗衣機裡,接著做化學試驗一般,根據刻度,將洗衣液倒入。 『為什麼衣服會縮水?』小麥里問。 難得小麥里感興趣,小嘟眼裡放出光來,衝口就說︰『衣服縮水,因為……』就停了下來。明明肚子裡裝了滿滿的道理,腦子一時卻找不著相應的語言,站在那裡,像一個笨拙的稻草人似的,好一會兒才提起雙手,在空中作壓縮狀。 『因為,衣服呵,水,它縮!』 臉,早已脹得通紅,說完,再沒下文。 小麥里偶然想到這裡,獨自笑了。 記憶中,好像從沒跟同宿的朋友如此融洽過。那小嘟看上去粗手笨腳的,心其實挺細,很多時候幾乎遷就著小麥里過日子,獨自看電視時會戴上耳機,洗澡時也不再大展歌喉了。小麥里自小寄人籬下,為此感到受寵若驚,後來習慣了,偶爾讓幸福沖昏了頭,還會對小嘟發起小姐脾氣,追著要搥他幾下,反在牆角碰傷了腳,那小嘟就立刻折回,喪著臉賠不是,又舉起巴掌往牆角打去,非等到小麥里破涕為笑不止。 更多的時間,兩人獨自做著自己的事,井水不犯河水的,那感覺一樣怡然自得。 今天,一切都不同了。小嘟女友朵玲黃回來了。 卡夫卡說,生命的意義在於它停止,對小麥里來說,若不是鏡子上那戰帖似的字條,宣告一切即將改變,美好的事終要停止,她或仍在被窩裡裝睡呢! 小麥里可以一走了之,做一個逃兵,但小嘟需要她,只有她懂得把這屋子的空洞解說成詩意,呈現屋子設計的精妙之處。小嘟顧體面,小麥里既是這屋子的設計師,今天理應在場。她欠他太多了,這次無論如何硬著頭皮也得應付著;至少這麼一次,反正沒有第二次了。 天一亮,小麥里就起床,拽了把椅子到衛生間裡的大鏡子前,動手化妝。小麥里平時對化妝態度馬虎,這一次倒是下足工夫。偏偏過於認真,弄巧成拙,化出來的妝,不是太濃,便是太艷,不是自己,於是趕緊抹掉,重新來過。這樣來回幾次,臉怕也抹壞了,心裡更是焦急,就怕朵玲黃在自己尚未準備完善前,來個突擊,出現在門口。
朵玲黃準時到達,彭先生挽著一個粉紅手提袋,跟在後面。 是的,是時候回到彭先生這稱呼來了,想著,心裡一陣悵然。 朵玲黃鞋也不脫就踏進屋裡。高跟鞋細細的根,沾泥不多,不會弄髒地面,只是那額外的三吋高度,加在原本高 小麥里先是一怔,隨即回過味來,退後幾步,才勉強將視線拉平,再悄悄打量她。她也上下看著小麥里。 朵玲黃,黃頭髮(染的),碧眼睛(綠色隱形眼鏡),身高一米七三(高出彭先生半個頭),皮膚白皙(外國天氣比較和善),唇薄(刻薄犀利的那種),顴骨下陷(帶點兒憂鬱),下巴略長,下兜齒微突(閉著嘴皮子時自有一種傲然不服氣的樣子)。衣著入時,都是名牌貨,且搭配恰當,有分寸,看得出是懂得自己、有看法有品味的人。 這邊,小麥里刻意不來,只塗了淡淡的口紅,套一件素色無袖連衣裙,頭髮也不特別梳理,讓它直直散落在背後。畢竟人在自家裡,過多的裝飾就會顯得矯作,被看作自衛的舉動。 而彭先生一如往常,還是T恤跟齊膝短褲一套。這時,訕訕地換了個站姿。 小麥里對他思念得很,但不敢貿然多看,點點頭,算是招呼,也是千言萬語。 『就是這樣子呵。』朵玲黃走進裡屋,高跟鞋滿屋子響動。 『我們把客房跟書房都打通了……』彭先生忽然意識到話裡的『我們』似乎有些敏感,岔開話題說︰『那邊是頭房,現在小麥里暫住。』 『不,我把我的東西都收起來了,你們可以隨時搬進去,』小麥里搶先解釋,停了停,又說︰『床單我也換過了。』 唉,這哪是建築師說的話,簡直灰姑娘一個! 朵玲黃不知是否感覺到了,只瞥去頭房一眼,竟不進去看。 『那邊是廁所,你去看看。』彭先生領著朵玲黃往廁所走去。 『等等!』小麥里搶先進去,把鏡子上的字條迅速摘下,捏進掌心裡。 那彭先生留的字條,小麥里用口紅畫了一隻小豬在朵玲黃的名字上。 『唔,這裡很不錯。』朵玲黃讚許著。 敵人說好話,小麥里一下心軟了,想這人也算厚道,不禁有了些好感,先前化妝時謀劃的戰略,再施展不出了。 其實朵玲黃早贏了,不是嗎?她在屋子裡轉動時,儼然一個女主人的姿態,這是不爭的事實。再看彭先生,他接待朵玲黃的神色與舉動,充滿了敬重與關心。小麥里就算不是灰姑娘,頂多也只是個房屋經紀。 回到大廳裡,朵玲黃忽然吃吃笑,對彭先生說︰『以後有孩子時你要把他們擱哪裡?』 彭先生臉一下紅了。那朵玲黃笑得更加囂張,像是豺狼的嗥叫。 這是他倆的悄悄話,小麥里原可當著沒聽見,不料彭先生向她望來,一望,也就把她牽涉進去,場面更加難堪。 小麥里見他窘得手足無措,心有不忍,想起他母親上回造訪時的話,照著說︰『等有孩子時就蓋新洋樓了。』 豺狼停住笑,掉頭看別處。彭先生投來感激的眼光。 小麥里回以微笑,心口上卻吹過一陣冰冷的風。 朵玲黃沒待久。她跟彭先生說要去大使館弄什麼的,然後轉過身來,意味深長地瞄了小麥里一眼,點頭一笑,走了。 大門邊,彭先生好像有話要跟小麥里說,吞吞吐吐間,走廊上傳來朵玲黃的催促聲,終沒說出來,頭低低地隨了去。
下午,小麥里去找維廉。她在會議室裡等候,見牆上貼著新辦公樓的藍圖,湊前看,發現圖不是自己畫的那張,且這裡那裡都修改過了,正疑惑間,維廉進來了。 『聽說你生了一場大病了,好了嗎?』 啊,那俊美的永不為世俗瑣事沾染的羅維廉,儘管此刻出現我棺前,那臉上不冷不熱的表情,想來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死不了。』小麥里又回頭去看藍圖。 維廉察覺了,說︰『計畫不能耽擱,你養病時,委員們一致要另僱別人接手……』 『新的設計比原本的好。』小麥里早預料到這個局面,豎起手掌,止住他可悲的託辭。她不是好鬥的人,且累了,無力再作任何爭執,說真話或許是唯一可做的事。 『哦,我們會付清你先前的費用。』維廉還是不放心,怯怯地補上一句。 不要在我面前小心翼翼了,我都看穿了。要不是彭先生那晚碰巧回家來,我或許就死了。再沒有比死更可怕的吧,這新辦公樓讓誰設計又算得了什麼?我沒死,我只不過輸了,翁紫徽小姐也許此刻穿著那件假皮大衣在笑,易藤老先生也笑,那是擺脫那缺乏父愛的小麥里後的欣慰的笑。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維廉未婚妻惺惺作態地笑,朵玲黃意味深長地笑,他們都在笑,因為似乎只有笑,才能掩飾他們的鄙視與憐憫。他們都在笑,外婆躺在棺材裡模糊的笑,屋主要收回房子時無奈的笑,彭先生母親敏感的笑,乃雅、凱東、阿乙慘然的笑,我都看到了。 小嘟你也在笑嗎? 『要喝點什麼?』維廉沒話找話說。 『我以前送你的畫放在哪裡?』也不知心中那麼多疑問,為何偏偏跳出這句來,說出了口,也就死撐到底。 翻臉孩子要討回送出的禮物了,哼,我倆的戀情本就如此幼稚。 那邊,維廉先是愕然,問題來得突然,不知該放置在哪個情境上去掂量,好一會兒腦筋才轉過來,進入人追憶時特有的一種茫然,接著眼睛一亮,好像想通了,嘴巴動了動要說什麼的,又忽而止住,臉,竟破例地紅脹起來。 由於心靈相近的緣故,維廉的領悟如同電波一般的,直接彈入小麥里的腦子裡。 小麥里彷彿看見羅維廉把初戀情人送他的畫,從畫框裡抽出,換上自己的寫真照,掛在閣樓裡,孤芳自賞。 輪到小麥里笑了。
富士蘋果像胖太太的臀,擠在紙箱裡,看誰翹得最高。貢梨不甘示弱,鼓脹著一身奶白的肌膚,盤坐隔壁。小麥里一手一個,左右掂掇著,見那邊芒果熟透欲滴,又走了過去,呼吸著濃濃的芒果香。 果攤上還有其他種類的鮮果,果色發狂似的爭艷奪目,紅的草莓,橙的柑,黃的檸檬,綠的番石榴,褐的奇異果,紫的山竹等等,一大箱一大箱並排放一起,教人看痴了過去。 或許就是為了這幾秒鐘的痴呆,腦子可以從人情世故中掙脫出來,小麥里才來的。 是的,果攤有心理療效。還有什麼比果子更純樸自然?那些連著枝椏綠葉的果子,作家張曉風說,從郊野園地運送到鬧市裡,買回家裡擱在茶几上,如同得了一塊綠,隱隱透著涼意。 小麥里呆了一陣子,心似乎穩當些,轉身要走時,無意中察覺到一道目光,有如芒刺般釘在自己的背上。 兩條走道外,隔著果箱和鮮花,一個中年男子向小麥里瞟來。被發現了,也不退縮,放下手上的刊物,竟落落大方地向小麥里點頭微笑。 一整天,小麥里夢遊般活在自己的想像裡,這時被盯住了,忽然覺得自己還存在,跟這塵世仍有牽連,也就怦然記起,小嘟要飛了。
『是這樣的,我朋友忘了帶護照,我想跟你們借車去機場。』小麥里呼不到出租車,急得沒法,向鄰居撒了個謊。 『我們還以為你們是夫妻,不是嗎,哈林?』鄰居老太太轉向門後的老頭子說,語氣透著失望之情。 『年輕人現在都興同居一段時間才結婚,等於試婚。』兩老似乎忘了借車的事,你一句我一句地斟議著。 小麥里只好順著說︰『我們註冊了,哦,車鑰匙找到了嗎?』 老人家還想問些什麼,見小麥里急得要哭了,也就把鑰匙趕緊交出。 車子怎麼從家裡駛到機場的,小麥里可記不得,只覺得黑路的盡頭裡,有一股力量將她吸引過去,腳下盡往油門上踩,車子便箭也似的飛馳過去。 到達時彭先生跟朵玲黃的飛機已經起飛。 小麥里孤身佇立在機場大廳中央,呆望著高高的頂,映著倒影的光淨大理石地面,行色匆匆的旅人,不知何去何從。 機場是一個悲傷的地方,不管裝飾得多麼富麗堂皇。 回到車上,小麥里又呆坐一會。走來一位巡警,輕輕敲車窗。小麥里搖下了窗。 『小姐,你停在黃線上,請馬上把車移開。』巡警說。 小麥里低著頭沒說話,只用眼角餘光瞟去一眼,點點頭,動作極細。 『還不開走?』巡警有些煩躁了。 小麥里重重地點點頭,可身體其他部份卻沒有顯示出合作的跡象。 『小姐,這是最後一個警告!』巡警氣呼呼地說。 小麥里抬起頭來,苦笑說︰『我不會開車。』
那天怎麼回到家的,小麥里可不記得了。她一到家就把自己拋在床上,臉埋在枕裡,遮羞似的,很快也就睡了。 深夜裡,黑暗中有極細極細的聲響,先是發自廚房。 『愛從什麼時候開始?』 『從小嘟坐在我身上向小麥里說他哥打他的那天開始。』沙發從大廳應了過去。 『更早呢,從小嘟跟小麥里選馬桶時開始。』廁所裡傳來含著水聲的一句。 『錯了,從小嘟看見我掛在小麥里身上時開始。』衣櫃裡白色無袖連衣裙說。 『你們別爭了,小嘟或許一開始就喜歡小麥里,不過愛可是兩個人的事。』吊燈一眨一眨地說著。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要說愛從小嘟給你換燈泡,而小麥里在一旁動情看時開始,對嗎?』洗衣機鼻孔裡一笑,『你以為人只在燈光下才會墜入愛河嗎?我建議你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看小麥里給小嘟摺衣時的神情,那,我的朋友,才是愛的源頭。』 『夠了!這不是爭功勞的時候,還不知道小嘟回不回來。』拖鞋說。 『對啊,沒有小嘟,這屋子就冷清了。』茶壺附議。 『我們悶在這裡幾天了,渾身不舒服,小麥里也太邋遢了!』洗碗盆裡的髒杯子埋怨聲聲。 『她睡在我這裡兩天兩夜了,再睡下去我有些擔心了。』客房裡的榻榻米輕聲說。四下一陣嘆息,都靜了下來。 茶几上連著枝葉的橘子說︰『她忘了把我放冰箱裡。』 『你新來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最好安靜一點。』水果刀尖聲要挾,廚房裡寒光一閃。 『放久了我會發臭的!』橘子反駁道。 『小麥里以前不是這樣子的,我們要記得她的好,她失戀了。』茶壺說。當下鬧聲四起,議論紛紛。 『小嘟是個怎麼樣的人?我親眼看到小麥里在水果攤裡看別的男人。』橘子很壞地笑說。 『閉嘴!我跟著小麥里十多年了,最懂她性情,她是怕。』別針說。 『怕什麼?』大家齊聲問道。 『怕投入。』詞典說。『有兩種感情小麥里不懂得應付,其一是親情。一碰,時光就倒流,回到小女孩身分,那些修煉回來的處世法術,統統不靈了,再逼一逼,眼淚就要掉下來。小麥里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心裡頭空了這麼一大塊,不去想,下意識卻要去跟別人比,看別家孩子母親準備的便當,裡頭精緻的菜餚,雕花的紅蘿蔔,五彩的蛋卷,越看越傷心。』 眾家具都唏噓不已。 『那第二種感情呢?』橘子問。 『愛情。愛情本質上跟親情無異,兩個人一旦愛情有了結果,自然也就成家。小麥里與羅維廉的愛情,早在歐洲結束,屬於過去式。失去的東西不會再擁有,小麥里跟他再見面,不過想碰碰運氣而已,心裡是有防線的。倒是跟彭先生的感情,小麥里不曾認真想過,直到大病過後那驚鴻一瞥,一切才有了改變。那一眼,時光倒流,小麥里回到小女孩身分,蜷縮著,巴望著,整顆心就這樣毫無保留的交出去。那一眼之後,心中有了得失,以前禪般淡泊的兩人生活再無法繼續。』 詞典說完後,眾家具靜了很久。 『我小嘟有什麼不好?』日曆打破沉默。 書架上有關建築設計的硬皮書冷笑一聲,卻不說什麼。接著小嘟的衣服、文件、衛生用品都嚷起來︰『如果不是小嘟讓你們搬進來,你們現在不知給塞到什麼倉庫了,神氣什麼!』 『小麥里也有權不讓他搬進來的!』口紅細聲細氣地說。 『夠了,夠了,別吵了。那小嘟也是的,話不說清楚就走了。』茶壺喃喃地說。 『小麥里讓他說嗎?』日曆問。 『或許維廉是比較合適的人選。』口紅說。 『或許吧,小嘟不只一次說過怕高攀不上。小嘟都脫頭髮了。』聲音從櫃裡傳來,那麼肯定就是小梳子了。 『小麥里跟小嘟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笑容,維廉只會給她帶來悲哀。』別針說。 『對,記得他們在屋子裡追逐嗎?一整間屋子都是歡樂。那種歡樂,感天地啊,我以前主人家裡從不曾有過。啊,我多想念他們在一起的快樂日子。』古董椅感慨著。 角落上有細細的啜泣聲,大家轉望去,發現是一對銀製蠟燭架。 『我們是他倆一起買的,到時怎麼處理我們?一人一個?』說完,叮噹一聲擁在一起。 這一來,屋裡的氣氛沉重了。 一九九九年最佳職員獎座望著全國建築大賽佳作獎座,沉思良久,終於開口說︰『我們相識還淺,不過,哦,有些話現在不說,我怕以後沒機會了。』 建築獎座卻只懂把頭低。 ********************************************************************************** 【小麥里的記事簿】最美的東西︰對字紙簍起碼的敬重 我以為實用與否,跟我們習慣有關。我們以不實用為由,為自己惰性找藉口。 試想,碗碟倘若可以用完當天洗畢,垃圾桶何以不能同等處理? 若將發臭或濡濕的垃圾另行處理,不就沒有髒與不髒的問題了嗎? 那麼,哪天誤扔了東西在裡頭,翻找起來,亦不失情趣。 至於它半透明性質,我倒認為是設計師之苦心,將裸露的棄物遮蔽起來,只呈現顏色,減少了尷尬。 另有一種網狀字紙簍,亦被套上同樣罪名。 網狀字紙簍,把牙籤、指甲屑、酸梅籽扔進去,盛不住,會由底部透漏出來。然而,它的性質與網狀汗衫正好相同。 網狀汗衫尤得健美男士的愛好,因它不全遮蓋身上肌膚,開放的女子穿在身上,還在內衣上花費心思呢。 網狀字紙簍,視覺到處不多阻攔,揉成團狀的情書,撕成碎片的日記,若隱若現,感性之處,媲美汗衫。 不過,切勿為了方便,放個塑膠袋在簍裡,那會大殺風景的。墊上一張日本宣紙倒是可以考慮的。
至於它的實用性,即盛得住牙籤與否,哦,不是說過是『字紙』簍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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