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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方絲縈皺皺眉頭,深思的看著他。「你在等待一個幽靈嗎?」她衝口而出的說。因為,他的臉上明顯的有著失望的痕跡。
「什麼?」他的聲音中帶著點惱怒。「妳說什麼?」
「哦,沒什麼。」方絲縈答著,研究的看著面前這張臉,這是個易怒的人呵!「我只是奇怪,你為什麼坐在一堆廢墟裡?」
「那麼妳呢?妳為什麼到這堆廢墟裡來?」
「我說過,我好奇。」她說:「我本來是到松竹寺去玩的。」
「一個人?」
「是的,我在台灣沒什麼朋友,我是個華僑,到台灣來度假的,我在美國住了十幾年了。」
「哦。」他看來對她的身世絲毫不感興趣,但他仍然仔細的傾聽她,用一種屬於盲人的專注。「可是,妳的國語說得很好。」
「是嗎?」她嘴角飄過了一抹隱約的微笑。她知道,她的國語說得並不好,有五、六年的時間,她住在完全沒有中國人的地方,不說一句國語,以至如今,她的國語中多少帶點外國腔調。
「是的,很好。」他出神的說,嘆了口氣。「妳身上戴了朵玫瑰花嗎?我聞到了花香。」
「有兩朵玫瑰,我在花園裡摘的。」
「花園──」他楞了楞。「那兒還有花嗎?」
「是的,有兩株玫瑰,長在一堆荒草裡。」
「荒草──」他的眉心中刻上了許多直線條的紋路。「這裡到處都是荒草了吧?」
「是的,荒草和廢墟。」
「荒草和廢墟!」他的聲音蒼涼而空洞,低低的說:「這裡曾經是花木扶疏的。」
「我可以想像。」方絲縈有些感動,這男人的神色撼動了她。「你一定很熟悉這個地方。」
「熟悉?!豈止熟悉?這是我的地方!我的房子,我的花園,我的家。」
「哦!」方絲縈瞪視著他。「那麼,你失去了很多的東西了?」
「一個世界。」他低聲的說,幾乎只有他自己聽得到。
「怎樣失火的?」方絲縈掩飾不住自己的好奇和關切。不等回答,她又急切的問:「有人葬身火窟嗎?」
「不,沒有。」
「那還好。」她吐出一口氣來。「花園和房屋是可以重建的。」
「重建!」他打鼻子裡哼了一聲。「沒有人能重建含煙山莊,再也沒有人了!除非……」他嚥住了,把頭轉向天空,突然醒悟似的說:「天色不早了,是嗎?」
「是的,太陽都已經下山了。」
「那──我得走了。」他匆忙的說,探索的用手杖去碰觸那遍是雜草碎石的地面,這份無助深深的引起了方絲縈的憐憫,她本能的扶住了他。
「你住在什麼地方?」她問。
「就在附近,幾步路而已。」
「那麼,我送你回去,反正我沒事。」
「不!」他很快的說,幾乎是惱怒的。「我可以自己走,我對這兒熟悉得像自己的手指!而且,我還不要回去呢!我要去接我的女兒。」
「女兒!」方絲縈頓了頓,緊緊的盯著面前這個男人。「你有個女兒嗎?多大了?她在什麼地方?你要到哪裡去接她?」
那男人的眉峰很快的鎖在一起。
「這關妳什麼事嗎?」他率直的說:「妳倒是很喜歡管閒事的呵!」
方絲縈的臉驀的脹紅了。她掉頭望向天際,太陽已經沉落了,最後的一抹彩霞還掛在遠山的頂端,留下一筆淡淡的嫣紅。
「我只是隨便問問,」她輕輕的說。「我說過,我在這兒沒有朋友,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