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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下午。
天空是一片澄淨的藍,太陽把那片藍照射得明亮而耀眼。幾片白雲,在天際悠悠然的飄盪著,帶著一份懶洋洋的、舒適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意味,從天的這一邊,一直飄往天的另一邊。
宛露抬頭看著天空,看著那幾片雲的飄盪與遊移,她腳下不由自主的半走半跳著,心裡洋溢著一種屬於青春的、屬於陽光的、屬於天空般遼闊的喜悅。這喜悅的情緒是難以解釋的,它像潮水般澎湃在她胸懷裡。這種天氣,這陽光,這雲層,這初夏的微風……在在都讓她歡欣,讓她想笑,想跳,想唱歌。何況,今天又是一個特別喜悅的日子!
二十歲,過二十歲的生日,代表就是成人了!家裡,父母一定會有一番準備,哥哥兆培準又要吃醋,嚷著說爸爸媽媽「重女輕男」!她不自禁的微笑了,把手裡的書本抱緊了一些,快步的向家中「走」去。她的眼光仍然在雲層上,腳步是半蹦半跳的。哥哥兆培總是說:
「宛露最沒樣子!走沒走相,坐沒坐相,站沒站相!人家女孩子都文文靜靜的,只有宛露,長到二十歲,也像個大男孩!」
怎樣呢?像男孩又怎樣呢?宛露聳聳肩,一眼看到路邊的一棵「金急雨」樹,正垂著一串串黃色的花朵。金急雨!多麼好的名字!那些垂掛的花朵,不正像一串串金色的雨珠嗎?她跳起身子,想去摘那花朵,順手一撈,抄到了一手的黃色花瓣,更多的花瓣就繽紛的飄墜下來了,撒了她一頭一臉。多好!她又想笑,生命是多麼喜悅而神奇呵!
握著花瓣,望著白雲,她在金急雨樹下佇立了片刻。二十歲!怎麼眼睛一眨就二十歲了呢?總記得小時候,用胳膊抱著母親的脖子,好奇的問:
「媽媽,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玫瑰花心裡長出來的呀!」母親笑著說。
「哥哥呢?」
「哦,那是從蘋果樹上摘下來的!」
稍大一些,就知道自己不是玫瑰花心裡長出來的,哥哥也不可能是蘋果樹上摘下來的。十歲,父親攬著她,正式告訴她生命的來源,是一句最簡單的話:
「因為爸爸媽媽相愛,於是就有了哥哥和妳!因為我們想要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老天就給了我們一兒一女!我們是個最幸福的家庭!」
最幸福的,真的!還能有比她這個家更幸福的家嗎?她滿足的、低低的嘆息。手裡握著那些花瓣,她又向前面走去。眼睛再一次從那些白雲上掠過,她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父親曾經左手攬著她,右手攬著兆培,問:
「兆培,宛露,告訴我,你們長大了的志願是什麼?你們將來希望做什麼?」
「哦,我要做一個汽車司機!」兆培大聲說,他那時候最羨慕開汽車的人。
「呃,」父親驚愕得瞪大了眼睛,轉向了她。「宛露,妳呢?」
「我呀!」五歲的她細聲細氣的說:「我要做一片雲。」
「一片雲?」父親的眼睛張得更大了。「為什麼要做一片雲呢?」
「因為它好高呀!因為它又能飄又能走呀!」
父親對母親望著,半晌,才說:
「慧中,咱們的兩個孩子真有偉大的志願呢!」
接著,他們就相視大笑了起來,笑得前俯後仰,笑得天搖地動。她和兆培,也跟著他們一起笑。雖然,並不懂他們為什麼那樣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