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如圖,AB、CD為圓O的兩條直徑,若∠ACD =∠2AOC,且圓O的半徑為30公分,則∠BOC所對的弧長是多少公分?(A)10π (B)12π (C)20π (D)24π
(二○○一第一次學測)
先別理會前面的測驗題了,那是學測的考古題。不管你會不會,答案並不重要。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大部分的時間,我們過著怎麼樣的生活而已。更精確地說,這些對你來說也許不痛不癢的事情,就是我們最重要的一切。而我們的生活,是過完那些重要的一切之後,剩下來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試著把事情說得好笑一點。事實上我不是那麼愛搞笑的人,可是你知道的,我們青少年很難體會到,人並不像生物課本寫的什麼界門綱目本科屬種……真的那麼容易分門別類的。剛開始的時候,你試試這種風格,又試試那種風格,結果發現到處都需要會搞笑的人。並不一定你真的多麼會搞笑,可是如果別的人都比你蠢一些,賓果!大家就認定你是搞笑的那一類型的人,如果你自己不極力反對的話,你就真的變成搞笑那一型的人了。
搞笑型的人其實有不少方便。像是校外教學,或者一些什麼的,你很容易就大出風頭。特別如果學校大發慈悲讓你們和別的女生班同行時,搞笑的人更是佔盡便宜。此外,搞笑也是很好的保護色。每次大家講什麼笑話,或者舉什麼例子時,都不會忘了用搞笑的人當男主角,不管那是真的還是假的,久而久之,就算愛搞笑的人真的做了什麼可笑的事,愛搞笑的人看起來也就沒有那麼可笑了。
有時候,不免有一些傢伙會為了好處,像是追女生啦、選班長啦……臨時起意想要冒充搞笑型的人。其實那並不容易,你只要試過就知道。搞笑並不比數學分解因素或者是英文的閱讀測驗容易,這些都得靠長期的累積。說得明白一點,並不是你講的事情好不好笑,而是別人想不想笑。如果你真的是被公認為搞笑那一型的人,大部分的時候,你還沒開講,他們就準備好要笑了。就像最近,升上了國三,課本還沒發下來,老師就喜歡來這一套,讓同學輪流上台報告什麼「新學期新希望」。大家投老師所好,講得昨日之日譬如昨日死,今日之日譬如今日生,一副痛定思痛,唱作俱佳的表情。輪到我時,我才站到台上,老師就警告我:
「小傑,別搞笑。」
我可以發誓,我一點都沒打算搞笑。我安靜了一下,清了清喉嚨,開始說:
「我外祖母……」
我千真萬確只講了那三個字,結果光是三個字就把大家笑得眼淚鼻涕橫飛外帶趴在桌上大叫肚子痛。我一點都不知道我祖母有什麼好笑的,她已經死了那麼久了,還把大家笑成那個樣子。
只有老師不笑。我很懷疑,他為什麼忍耐到那種程度。結果,我被碎碎唸了一頓,就下台了。他其實應該讓我講完的。本來我準備講我祖母臨死之前交代我要努力用功的遺言,這很合老師的胃口。我也覺得這樣的故事一定能夠讓大家感動涕零,了解好好用功讀書的重要性。這至少提高全班第一次模擬考總平均三到五分。可惜他不讓我講。大家新學期都有新希望,只剩下我一個人沒有希望。
不過有希望未必就能怎麼樣。我們班至少有十幾個人希望這一學期能努力用功,模擬考得第一名。再白癡的人隨便一聽都知道,只有一個人會是第一名,而且還不一定出在那十幾個人之中,你知道,真的有本事考第一名的人,常常不會把希望說出來的。很可憐,他們之中大部分人的希望都無法實現。新學期我希望這樣,我希望那樣……一整堂課不能實現的希望就那樣扯來扯去的,簡直是在搞笑,只是大家都不得不裝出正經八百的樣子在聽而已。
我們有一個班級網頁,偶爾我心血來潮,也在那裡的留言版搞笑。在那裡搞笑唯一的缺點是聽不到笑聲。我在留言版匿名留言,也在那裡逛,有時候那裡很精采,我常被搞得笑痛肚子,像留言版第九頁裡面的一篇叫做〈我的家〉的留言就是這樣,我可以按出來給你看:
》小時候我家很窮,有時窮到全家只剩下錢,其他什麼都沒有。爸爸忙著算錢,媽媽忙著掃錢,妹妹睡覺沒有棉被,只好蓋錢。妹妹大便沒有衛生紙,只好用錢擦屁股。我每天晚上只能利用燒錢看書,近視於是很深。晚上睡覺更可憐了!有一次我尿急,不小心尿在床上,因為我家的床太大了,我只好買一台小綿羊放在我睡覺的地方,晚上尿急時可以騎機車去尿尿。我每個月要固定放火將我家的錢燒掉,必要時還要用炸藥;每次想到我坎坷的過去,淚水便忍不住奪眶而出……
這篇作文最後還附有所謂的老師評語:妳娘卡好。我們班是一個特殊又神秘的班級,每個同學的家長都大有來頭。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的話,就可以理解為什麼這個留言這麼好笑。此外,我們班另一些同學是屬於家長不太有來頭的那種。我猜想他們真的是常態分班被編進來的。雖然家長不太有來頭,可是他們自己很有來頭,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是怪咖。所以說到最後,我懷疑根本沒有常態分班這回事。我們班有一半是人情班,另外一半是拿全校三年級怪咖排行榜上的名單拼湊出來的。
網路的好處是很容易讓人現出原形,雖然你不完全知道那個人是誰,可是你很清楚地知道妖魔鬼怪全都在這裡。哪怕我們班看起來溫良恭儉讓,又得了本週全校秩序獎、整潔獎,一副純潔、活潑,健康有朝氣的模樣,可是那都只是表象,只要看看留言版你就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我再按第六頁的一篇留言給你看:
》問候一下玩天堂同學ㄉ媽媽。拜託你們上ㄎ別再談天堂ㄌ。操你老娘ㄉ,下ㄎ談,上ㄎ談,談談談談,靠,害老子上ㄎ不能專心。尤其是趙大呆,你整個早上談電動談個不停,我他ㄇ的制止你,你他ㄇ的當我放屁。ㄍ你祖宗八代,你是談夠ㄌ沒有?每次上ㄎ就被你們這一堆白爛干擾,搞得你老子數學又退步了。
還有那個莊賤人,上ㄎ一直摸我,你是沒摸過還是同性戀?
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摸!
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你是聾子還是白癡?操。有種你再摸一次,我用圓規戳爛你的手(看你再手淫啊?),再用墨汁灌進你的傷口,讓你爽死。我他ㄇ的不愛說髒話,你別逼我,去你家問候你ㄇ……
類似的留言還有很多,不過我不想再按出來給你看了,免得搞得全身都是垃圾的氣味。每次看到這類的留言,我就想起電影上唸唸有辭的神父,一直在畫十字架,神經兮兮地說:主啊,請原諒他,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愛把這些事串起來,神父說別人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我看神父未必就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就好像你一定覺得我才真的搞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呢。
所以了,我說過,我們能夠選擇的很有限。有時候,我相信我不得不搞笑,是為了保持清醒。活在這個世界當然大家都想發熱發光,可是你只有兩種選擇,要嘛你搞笑,不然你就發瘋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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