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紋身【30週年全新插劃增訂版】

  • 作者:張曼娟
  • 出版社: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 出版日期:2024/03/26

  • 定價:399元
  • 優惠價:79315
  • 優惠期限:2024/12/31止

  • ISBN:978-957-33-4131-4
  • 系列:張曼娟作品
  • 規格:平裝/240頁/14.8x21cm/普通級/黑白印刷
  • 分類:現代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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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在遠道

王家廳堂上,崔夫人聲淚俱下,請王老爺作主,說是王家兒郎不依禮法,欺凌孤兒寡母,搶去了芙蓉,匿在他處。
她哭得那樣悲切哀戚,王家上下信以為真,王老爺又是火爆脾氣,無論兒郎如何申辯,狠狠下手,鞭笞得皮開肉綻,昏厥過去才罷休。
便是離了王家,崔夫人仍哭得肝腸寸斷。芙蓉已遵母命,與柳生完婚,遠遠避居在金城里。儘管仍在長安城,卻相思不能相見。為防王家追討,又想出諉過的計謀,她知道這是不義,但,母親要保護兒女,任何事都做得出來。只是,她清楚地知道,今生想再見芙蓉,怕是不能夠了。
王家漸覺蹊蹺,日夜派人在崔府蹓躂,以為總能尋得蛛絲馬跡。崔夫人與金城里於是絕斷了消息。
柳生有時派小廝往永崇里,只在府外張望,不敢久留,更不敢探問。
那一日,小廝張皇來報,說是崔府掛起白幡。
素車孝服,芙蓉夫婦連夜趕回永崇里,匍匐靈前。
靈堂布置得莊嚴端肅,兩邊燈火,照如白晝,所有的一切都無法遁形,執禮如孝婿的是王郎,而芙蓉哭暈在私奔情人懷裡。
跪在地上焚燒金箔的王郎,慢慢站起身子,火焰在他瞳中跳動。
王家告官裁決,柳生堅稱崔夫人收受聘禮,將芙蓉許配。芙蓉、輕紅的供詞也是如此。關鍵人物已然亡故,死無對證。官府不能定罪,柳生開釋;但芙蓉許配王家在先,判歸王家。王家門第高華,想來不會迎娶這樣一位媳婦,王郎卻說:
「我要娶她。她是我的妻子,沒有人能改變。」

望舊鄉

洞房之夜,燭火高燒,輕紅始終沒有離開。
王郎只是靜靜地褪下衣衫,裸露肌膚上縱橫錯綜的鞭痕。
「為妳受鞭笞,我不怨。」他看著妻子,低啞地說:
「可是,芙蓉,妳不要鞭笞我。」
當他離去,芙蓉心慌地拉住輕紅:「我該如何是好?」
三天後,輕紅遷居別室。
王郎待芙蓉極力溫存,絕口不提往事,只是謹密嚴防,不准芙蓉主僕擅自出府。他被一種恐懼啃噬著,日夜難安。
尤其是蓮荷綻放的夏季,王郎將院中花圃,全挖成水池,栽遍芙蓉。那喚芙蓉的女子,向他道謝。她總是客氣得幾近生疎,而他是她的丈夫呵,他要的不是相敬如賓;是一些親暱,一些溫熱。他真的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她有什麼樣的感覺?
可是,她的態度一逕和順溫馴,除了偶爾怔忡出神,沒有任何異樣。王郎冷眼觀察,三年過去了,她彷彿就打算這樣過一輩子了。他的心逐漸安定。
那一日,崔夫人祭辰,輕紅代芙蓉上墳,返家後直奔芙蓉房,闔上門,猶微喘不止。
芙蓉正刺繡百鳥朝鳳,已完成了九十隻鳥雀,她必須找到一些事,可以打發漫長的一輩子。
「我遇見他了。」
繡針油滑,芙蓉的手汗潮,抽不出,她抬起惶苦傷痛的眼睛,睜睜地望著輕紅。
「他一直住在金城里。清明時悄悄看這位陪妳上墳,他說,看起來,這位待妳也是一往情深……」
「他另有婚配了?」芙蓉的聲音緊縮。
「沒有。」
「他為什麼,不離開京城?」她的聲音鬆弛,涵納柔情。
「他說,妳在這裡,他無處可去。」
天下之大,失去她,他竟是無處可去;生命多采,失去他,她也是了無生趣呵。
輕紅看見,三年來不曾哭泣的芙蓉,淚水淌落面頰。

漫浩浩

初雪的早晨,王郎暴怒的吼聲,震懾了王家府邸。一向儒雅溫文的男主人,像被風魔附身,消息飛快傳遞,夫人逃逸,不知去向。
王郎搗毀繡架,砸碎妝台,百鳥朝鳳圖已繡成鳥雀百隻,獨缺彩鳳,鳳鳥掙脫樊籠,凌雲遠逸。而他為她添置的珠翠寶飾,她一點也不肯帶走,全然不留戀稀罕。
家人尋得柴房梯子倚牆而立,但踰牆以後,如此高度,兩個女子如何落地?牆外雪地上,猶見車轍與零亂馬蹄,他們走得並不遠。王郎揣想柳生騎在馬上,接抱踰牆的芙蓉,他的胸腔有著欲裂的尖銳疼痛。
「找她們回來。」他簡短下令。
並且知道,這將是他今生最重要的事。
柳生與芙蓉並沒有離開,因為每道出城的門,都有王家人看守,金城里更不能待,他們找了個靠近城門的小客棧,棲息了一個冬天。
開春時分,輕紅偕同柳家小廝,上街市去看看風頭,這才發現,近城的市集,都張貼著芙蓉繪像。王郎寫下尋妻告示,稱愛妻遭賊竊去,重金懸賞。
畫像雖少了風韻,卻極近似,一筆不苟。輕紅仔細端詳,這樣少見的美麗容顏,竟是芙蓉得不著幸福的原因嗎?
她還要像罪犯一樣,瑟縮躲藏多久呢?
城門就在不遠處,卻可望而不可及。輕紅突然伸出手,猛地揭下告示,圍觀群衆譁然。
「我知道王夫人下落。」她卸下風帽,露出面孔,鎮定地,看著守在城畔的王家人一擁而上。
小廝臉色靑白,奔回客棧,說輕紅出賣主人,已隨王家人回去,請公子與夫人速速離城,城畔王家人已撤離,正是好時機……說著說著,忽而了悟,不再言語。
「她是我的親人,我捨不下。」芙蓉歛衽整妝,對柳生說:
「你快出城去,愈遠愈好。」
柳生將她扳轉身,從她顫抖的手中取下簪子,輕輕簪妥,執起她的手:
「妳是我的親人,我也捨不下。」
他的眸中有流動的波光,語音凝噎:
「我們去懇求他,請他成全。」
他不肯成全。
輕紅求他,他憤怒地質問:
「我待她不好嗎?我待她不寬厚嗎?她便是不知情,也不感恩嗎?」
他真正想問的是,愛我,有那麼難嗎?
柳生才進王家,就遭拘捕,他並沒有掙動,意態安詳,心中知道,只要有機會,芙蓉仍會來奔。
芙蓉當著衆人的面,陳明柳生絕非竊玉賊,而是自己甘願情奔。
並請求王郎休妻,因為,她已懷有身孕。
長久的靜默,欲窒的緊張,便是王郎當年遭詬陷,百口莫辯,身受箠刑苦楚時,也不曾有這樣慘傷的神色。
一個男人到底能容忍幾次背叛?
但,王郎走向芙蓉,他明確地讓所有人聽見:
「我說過,妳是我的妻子,沒有人能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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