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3
從TXX村進入山間,經過一條細窄未鋪柏油的道路,穿過一片蒼鬱的雜木林,宮垣宅邸的大門就出現在右手邊了。下車之後,走過松樹夾道的小徑,立刻看到前方有一座岩塊般的建築物。
『這是玄關嗎?』桂子驚訝的說。『總覺得──好像有點兒奇怪!』
『這大概是老師喜歡的氣氛吧!』
『喔──!可是太小了一點兒吧!裡面真的有迷宮嗎?』一眼看去,的確像是一座小的建築物,寬約四公尺,高約一層樓,二公尺多一點點,石頭造成的。在兩側低低相連的石牆對面,除了一片相連的平地之外,一無所有,所以桂子的疑問並非沒有道理。
『妳看到的只不過是玄關的部分而已!』宇多山說著。
『玄關而已?』桂子一面輕撫著烏黑的短髮,一面驚訝的看著宇多山。
『什麼意思呢?』
『是這樣的,迷路館是在下面──在地下!』
大概是十年前左右吧!宇多山第一次被邀請到這裡來時,當時他聽說迷路館建築於地下,便馬上想起從前到西德旅遊的時候,那位曠世魔王路德二世的『維納斯洞窟』的入口。
三個人走進了玄關。靠近之後才發現,玄關的裡面是一片寬廣的地面,石牆圍著二百餘坪的空間。內側鐵架子之間的厚玻璃裡鑲著每邊各一公尺的角椎體,瞇起眼睛來仔細看,可以發現地面上青黑色的起伏。──這是地下室屋頂的部分。玄關口是由灰白色的花崗岩所堆起來的,堅固的青銅製窗角深處,是由巨大岩石所做成的(大概是水泥打造的)兩扇窗戶。
窗角前方右側放置著一聳高及大人胸口的大理石像,下半身是四隻腳的動物,上半身是人的形狀。這是但丁將米諾塔洛斯──希臘神話的怪物誤解為『牛身人頭』,才造成後來這種形狀。
『妳把手放到它的嘴裡試試看!』宇多山指著石像的頭,對桂子說。
怪物有著一張端正年輕的臉孔,張大著嘴,好像要大聲叫似的。桂子緩緩的將右手伸進去──咦!她狐疑的輕輕叫了一聲,回頭看宇多山。『就是這個?用力拉就可以了嗎?』
『是的!』
『啊──』站在後面的島田看了之後說:『原來是門鈴啊!』
這個遊戲是宮垣最得意的,在米諾塔洛斯像的嘴裡,裝置一個玄關的門鈴。過了一會見,裡面的石門打開了,走出來的是三個月前來的時候看過的老女傭。『宇多山英幸和桂子,這位是島田潔先生。』
『──嗯!』老女傭緩慢的回答之後,打開外側的格子門,看樣子好像已經不記得宇多山的長相了。『請進!』老女傭招呼三個人進房裡,聲音嘶啞而且不帶任何感情。
看起來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實際年齡或許並不怎麼老,而且因為有點兒胖,所以看起來更矮。桂子已經算滿嬌小的了,但是她比桂子還要矮。看著她蹣跚的走進洞穴般的建築物,宇多山聯想起『鐘樓怪人』的樣子。石門進去是一個小洞穴,兩側的牆壁都是斑駁的黑漆岩石,天花板上有一個直徑二公尺左右,鑲滿彩色玻璃的圓形,正中央吊著一盞關著的美術燈,洞穴裡只有靠透過彩色玻璃的一點點光線來照明。
『其他的人都來了嗎?』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了,宇多山心想大概所有的人都到齊了。但是老女傭並不回答宇多山的問題,只說:『請進!』然後稍稍改變身體的方向。
正面有兩扇門,中央的是和外面相同青銅製的格子門,這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右邊柚木製的門裡面大概是一間儲藏室。
三個人跟在老女傭的背後,穿過中央的門。這是直通往地下室,極寬的樓梯,地面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將腳步聲全部吸進去了。
『好像走進另一個世界呢!』桂子在後面悄悄的說。
『就是說嘛!』走在更後面的島田說。『去年我第一次到這裡時,大受感動,真是非常適合絢落的作者居住的地方,也非常符合中村青司的風格……』
中村青司──再一次從島田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宇多山突然覺得非常不吉利,感到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似的。在記憶裡,中村青司建過很多奇怪的建築物──『十角館』『水車館』……以及在那些房子裡發生的事件……
樓梯的下面還有一座小洞穴,寶藍色的地毯、灰色的石壁、高高的天花板、微暗的電燈,使人強烈的感覺到洞穴的氣氛。正面是一座關閉著的兩扇式大門,深黑色的原木上鑲著彩色玻璃。
老女傭將門推開,裡面是一間大會客室,讓人覺得好像從陰暗狹窄的地方進入視野遼闊的空間──
『請進!』老女傭退到一旁,催促三個人進去。宇多山率先往前走,可是──『啊!救命……』
突然聽到一陣異樣的痛苦呻吟聲音,幾乎同時,從右方死角有一個人影猛然的倒向宇多山的肩上。桂子也驚嚇得發出尖叫,宇多山連忙往後退。倒下來的人影失去支撐,於是整個人跪倒在地板上。
『啊──清村先生!』看見伏在地毯上,扭曲著臉,非常痛苦的表情,宇多山不覺慌張了起來。
『到……到底……』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桂子緊緊的拉住他的衣袖。
『救命……』微黑的表情扭曲著,用力閉起眼睛,倒在一旁的男人──清村淳一仍然呻吟著。
『怎麼了?』宇多山的皮包掉到地板上,呆呆的站著。
島田推開宇多山,跑到清村的身邊。『不要緊吧?堅強一點!』
肩膀被搖動的清村緩緩的睜開眼睛,空虛的眼神看著島田,突然身體一動,仰頭看嚇得全身呆住的宇多山。
『宇……宇多山……』
雙唇不停顫抖,嘴角流出鮮紅色的液體,宇多山一看,一股強烈的昏眩襲上心頭。
(血……)十角館、水車館……充滿悲劇色彩的中村青司之館──如今,這座以唐突造型聞名的迷路館也……
『混帳!』宇多山大聲叫著,繞過清村的身旁,往客廳裡跑進去。
『還有什麼,統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