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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按四樓九號房間的門鈴,幾乎沒有等待,房門就開了。他出現在江南面前,上身穿著滿是縐褶的黑色T恤衫,下身是瘦長的斜紋布褲。他的容貌看上去和三年前分手時毫無變化之處。
『哎呀,江南君你好!』
同三年前一樣,他仍然把江南的名字讀成『KONAN』。
『歡迎,歡迎!』
『您好,好久不見啦!』江南一本正經地行了個禮,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這時,對方歪著頭『嗯?』了一聲,問道:『我們不是約定四點見面嗎?』
『是的。』
『那你怎麼說遲到呀?』
『這──』江南有點莫名其妙,從口袋裡把懷錶拉出來,說道:『我這錶已過四點半啦。』
『這可太奇怪了。我的錶還不到四點呢!』
也許他是剛起床沒多久吧。他不斷用手揉搓著深陷的眼睛,回過頭朝屋子的裡面看了看。
『你瞧那鐘是幾點!』
起居室的牆壁上掛著古色古香的八角鐘,指針確實像是指在不到四點的地方。
『啊!怎麼搞的已經停了!』
在江南指出之前,他自己已經發現,並用手搔弄著他那柔軟的鬈髮說:
『我算服了,真煩死人呀!那是前些天剛從舊家具店買來的!』
『噢?是嗎?』
『昨天才剛上好發條。說不定哪兒出了毛病!』
他無可奈何地不住捏自己的脖子。瞧他那副模樣,實在好笑。江南強忍著沒笑出來。這時,他轉過身,似乎又振作起來,對江南說道:『算了吧,由它去好啦!』
他說完之後,現出一副和三年前一模一樣的天真笑臉。他就是嶄露頭角的推理小說作家鹿谷門實,又叫島田潔。
『啊,打心眼裡歡迎你呀,現在真是一表人才啦!快進來吧!江南君。』
2
江南孝明和島田潔第一次見面是在一九八六年春天。江南甚至還記得是在三月二十六日那天。當時,他二十一歲,是九州大分縣O市K大學工學系第三屆學生。
事情發端於當天寄在江南名下的一封信。寄信人叫中村青司。此人在大分縣一個叫做角島的小島上建造了兩座奇特的建築『青木宅』和『十角館』。他是同行中知名的建築家,一直在那兒過著隱居生活,於半年前即一九八五年九月去世。江南為解開這封『死者來信』之謎,走訪了青司的胞弟中村紅次郎家。在他家裡,江南結識了偶然去玩的島田。
島田是某寺廟和尚的三兒子,整天無所事事。他的好奇心之盛絕不亞於江南。對署名青司的那封信懷著濃厚的興趣。同時,他還是個狂熱的推理小說迷,聽說江南曾參加過大學『推理小說研究會』小組,因而特別喜歡江南。
此後的幾天中,江南和島田整天忙碌於追蹤調查『死者來信』之謎以及發生在半年前的青司死亡之謎。詳細經過暫且不提。從結果來說,兩個人在調查過程中意外地碰上一樁血案,江南的幾個好朋友去訪問角島的十角館時,慘遭殺害。這就是所謂『三年前那樁慘案』。
和島田的交往,在事件結束之後也持續了一段。後來逐漸疏遠,主要是因為江南要撰寫畢業論文,準備研究生考試等忙得不可開交。兩個人最後一次見面,可能是當年七月,後來島田好像一如往日,東奔西跑,把所有空閒時間都用於調查研究各種案件。偶爾透過電話同江南取得聯繫,介紹一下工作進展情況。大概是同年十月份,聽他在電話中透露,他好像參與了發生在岡山縣山區的『水車館』殺人案的調查。『水車館』似乎也是中村青司設計的建築物。江南還記得當時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內心真想對他大喊:『我再也不想聽那些血淋淋的兇殺案了!』
江南大學畢業後,考進了工學系研究生院。當時同島田之間幾乎仍無任何聯繫。
江南在研究生院學習兩年,讀完了碩士課程後,就職於東京一家大出版機關稀譚社。今年四月,他離開九州來東京後不久,突然想起給久無聯繫的島田家掛了個電話。使他驚訝的是島田去年就已搬來東京居住。江南這時才知道他以鹿谷門實作筆名,當了推理小說作家,活躍在社會上。
『不管怎麼說,您可是叫我大吃一驚呀!幾年不見竟成了作家。』
江南被讓到起居室的沙發上,邊坐邊說道。島田有點不好意思,瞇著眼睛說:『倒是我感到吃驚呢。堂堂工學系畢業生進了出版社,而且偏偏挑了個「稀譚社」!實在沒想到啊!』
『我是半開玩笑去應聘的,沒想到竟會被錄用。為什麼會合格,我到現在還感到莫名其妙!對啦,大作《迷路館》,我很晚才讀到。如果知道是您的大手筆,我會老早就拜讀的。』
去年九月出版的《迷路館殺人》是作家鹿谷門實的成名作。當江南知道負責出版該書的,正是『稀譚社』時,感到非常意外,心想和他還真有緣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