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除了足立先生會在這棟房子好像要被遺忘了的時候,來看看房子外,可以說是再也沒有別人會來了。不管怎麼說,這個房子孤獨地被建築在附近沒有別的民房的森林中,除非是被邀請來,否則即使是推銷員,也不會來到這樣的地方。不過,對我這種想過著隱士生活的人而言,這裡倒是非常難得的環境。
住在埼玉縣的屋主,只有一次因為生意的關係,順路來過(已經是四年前了)。對他而言,這個『別墅』,只是徒具其名,他並沒有實質地使用過這棟房子。聽說最近地價高漲,難道他認為即使像這樣位於世界邊緣般的地方,也有投資的價值?或是只是一時心血來潮,而買了這棟房子?我對於這個問題雖然頗有興趣,卻不便因此而去問人。
我慨然應允(只是表面上的)足立先生提出的事。
『或許會很麻煩,而且是好幾天的事。但是,還是要麻煩你了。』
足立先生擔心地表示。
『至於詳細的日期,要等那邊都決定好了,才會再和你聯絡,所以……』
預定來的人數是四個。這裡的房間和床的數目是足夠的,問題是那些房間目前的狀態,因為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好好地打掃了。
如果我說自己最近體力衰退,所以疏於打掃,一定會被認為是無恥的解釋吧?這種事,就算被指責為是做為管理員的我在偷懶,我也無話可說。老實說我本人常常希望這個房子能一塵不染,永遠保持完美的狀態,但是……或許對已經六十歲的身體而言,照顧這樣一棟大房子,並不是能夠勝任愉快的工作。
於是,接到那通電話後的一段日子,我一直在進行房子的大掃除,和其他種種的準備工作中度過。如我事先預料的,這的確是一大工程。
房子的二樓有四間可以用來做為客房的房間,但是,每個房間都因為溼氣與灰塵而狀況不佳,即使只是大概地打掃一下,也要相當費工夫。而且,每兩個房間共用的一間浴廁,也有不少地方有待修理。
這棟房子建好至今,也將近二十年了,是即使放著沒人住,也是會開始處處出現種種毛病的時候了。
七月下旬,屋主的兒子直接打電話來。
他說:預定七月二十四日從東京出發(他現在是M大學商學系的學生,好像是一個人住在東京,沒有和親人同住)。因為要先到別的地方,所以三十一日才會到達。但是三十一日當晚要住在市區的旅館,希望我第二天(八月一日)下午去旅館接他。
或許只靠著這短短的交談就斷定對方是怎麼樣的人,是太過武斷的行為,但是,從談話的感覺裡,如我事前所想的,他似乎不是個聰明的人──這一定是個住高級房子,開最新的跑車,只會花錢,並且經常蹺課出去玩的敗家子──我不禁有這種陳腐的想像。一想到和他一起來的人,大概也和他一樣,我就心情沉重起來。
最好他們不要特地來到這樣偏僻的地方,適合他們去玩的地方多的是……
我還記得,即使到了那個時候,我還有希望他們別來的念頭,並且嘆氣不已。
2
八月一日,星期二。
昨天晚上接到聯絡電話,要我下午三點半到達旅館。從這裡到市區,開車要一個半小時以上。為了不要太匆忙,一點半時,我就已經準備妥當,從房子出發。
那一天路上難得有霧,所以開車非特別小心不可。平日看慣的市容,在迷濛的煙霧中失去了真實感,讓人感到好像迷失於異國的奇幻故事中。而從港口傳來的船的汽笛聲,讓我想起很久以前──當我年輕時,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的日子。
三點二十分,我到達旅館。但是小而整潔的旅館接待廳裡,看不到類似的那樣四人。
我坐在沙發上,打開接待廳內提供給客人看的報紙,抽著煙時,聽到有人對我說:
『是?田先生嗎?』
和電話裡屋主的兒子的聲音不同,這是個沉穩的男中音。
抬眼看,一個長臉的高個子年輕男子站在我的面前。他的頭髮帶點褐色,微微鬈曲,並且有些長了,臉上還戴著別致的金邊眼鏡。
『我好像沒有找錯人啊。』
他看了我的表情,微微笑了。又說:
『你好,我是裕己──風間裕己的表哥。我姓冰川,冰川隼人。謝謝你特地來接我們。』
『啊,沒什麼。』
沒有想到是個舉止有禮的青年。他的態度讓我稍稍感到不知所措。
『其他人呢?』
『在那邊的休息室。馬上就會過來了。』
說完,那個青年──冰川隼人以中指壓壓鼻梁,輕輕地吸吸鼻子,說:
『?田先生一直都住在這裡嗎?』
『是這六年的事。』
我回答著,並從沙發上站起來。
『以前住在什麼地方呢?』
『飄泊不定,住過很多地方。也在東京住過。不過,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