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試閱
【初版序】
醒醒吧,無尾熊
1
無尾熊是很可愛的。不過,無尾熊的人生可真夠無聊。
吃樹葉、打瞌睡、吃樹葉、打瞌睡、又吃樹葉、又打瞌睡、睡到從樹上掉下來,如果沒有摔壞的話,又繼續爬回樹上吃樹葉。
要你過這種日子,你會受不了的。
這大概就是人跟無尾熊不一樣的地方吧。無尾熊可以很甘心地無聊活下去,因為有史以來,所有的無尾熊都是這麼無聊過一生的。可是人類不一樣。人不甘心過無尾熊的生活,因為有史以來,已經有好多人精采地活過了,看到這些人精采的程度,我們再也沒辦法像無尾熊一樣安分。
中國歷史上,出現過許多精采人物,當中有幾個人的名字,到現在都還常常掛在我們嘴上。比方說,講到聰明人,一定先想到諸葛亮;講到權力狂熱份子,免不了提到曹操;走進廟裡,會看見紅臉的關公神像;走進診所,又常常看到「華佗再世」的匾額。
諸葛亮、曹操、關公、華佗,統統都是三國時代的人物,而且,他們彼此都互相認得呢。
短短一個三國時代,竟然囊括了名死人排行榜的前幾名,當然讓我們訝異,是那個年代的嬰兒奶粉特別營養嗎?還是,三國時代就像網路時代一樣,特別適合白手起家的英雄大展身手?
我們必須承認,有關當時的奶粉,我們所知不多。但三國確實是一個吸引英雄聚集的磁場,因為那個時代充滿機會,隨手一抓,就有可能抓到權力、抓到錢財,當然,也有可能抓到死亡。
但三國能為我們留下這麼多典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羅貫中寫了《三國演義》。別的年代的英雄,沒有了羅貫中替他們吹牛,寂寞得多了。
2
羅貫中的《三國演義》,不但讓許多三國的人物重新又活過來,而且肯定比當年他們在世時,活得還更生猛、更有型、更過癮。比方說,大帥哥呂布在世時,是從不曾這樣癡情、這樣愛到六親不認的,可是羅貫中讓他重新好好愛了一場。
而張飛的嗓門也許真的很大,但也還是靠了羅貫中成全,才可能一聲大吼就活生生把敵人的內臟吼得四分五裂,當場死在張飛面前。不是每個大嗓門的人都有這種機會的。
就算是平常不太逞英雄的角色,也能被羅貫中弄得很有精神,像謀士徐庶的媽媽徐老太竟然當面臭罵曹操,還拿硯台砸曹操的頭,可算是三國的首席猛婆。更不可忘記連劉備騎的倒楣馬都自有牠人生的高潮,一跳竟然飛過了一條三丈的大河,從此洗刷爛馬的惡名。
正是這樣的羅貫中精神,讓《三國演義》一再吸引了各式各樣有夢想、有熱情、又愛現的人,這些人在不同時代,分別把《三國演義》一再改造,有的改造出京戲,有的改造出神明,有的改造出藝術,有的根據《三國演義》設計出一代又一代停都停不下來的電子遊戲。到了現在,又跑出侯文詠和蔡康永這樣兩個三國份子,決心要幫《三國演義》裡的男女與老幼、天才與飯桶、名刀與寶劍、名句與佳言,來好好辦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三國大派對,邀請你為座上嘉賓,大家在嘻笑怒罵、酒香琴音之間,細細領教一下這些三國人物的智和愚、光和暗、幸和不幸、夢想和夢碎,一笑三嘆,豁然開朗。
3
羅貫中寫《三國演義》,有時很不合理,例如,有名的「過五關斬六將」,從地圖上來看確實莫名其妙,羅貫中為了讓關公多表演幾種殺人方法,硬是讓關公帶著兩個嫂嫂繞了好大一圈遠路,根本就是越過關越遠離他們要去投奔的劉備。
除了不合理之外,羅貫中寫《三國演義》,有時也難免散漫、囉嗦、輕重不分,但這些都無損於《三國演義》的迷人。就像不少美麗的女生也常常是不合理、散漫、囉嗦、輕重不分,但實在萬分迷人的。
我們這一次根據《三國演義》做成《歡樂三國志》,正是因為《三國演義》的迷人。我們儘可能地避開了不合理和散漫的部分,但跟正史是否符合,卻並不是我們優先的考慮,因為《歡樂三國志》追求的,不是歷史的真實,而是人性的真實。這套《歡樂三國志》裡所呈現的各種人性、各種人生,到了二十一世紀聽起來,還是這麼鮮活有勁。相形之下,活在現在的我們,反而顯得又怯懦、又遲緩、小鼻子小眼睛的啊。
當然,羅貫中有些觀點,是被他所屬的時代所引導的,這些觀點,我們不一定能再沿用。像《三國演義》中,很明顯是把姓劉的皇家血統,當成天下正統的依據,這樣子延伸出來的態度,也就難免拚命地支持皇帝、順便再支持號稱有皇室基因的劉備集團,相對的,羅貫中自然帶著讀者把曹操當成巨奸大惡了。
我們在我們所屬的時代引導下,沒有辦法再接受這麼簡單的好人壞人二分法。那麼,我們有我們《歡樂三國志》的喜惡嗎?
還是有的,我們的喜惡,來自於角色生命力的強弱。在製作《歡樂三國志》的過程當中,我們一再被某些角色強勁的生命力所打動,從謹慎的諸葛亮到囂張的周瑜、從激動的黃忠到衝動的魏延、從一肚子怨氣的陳宮到一肚子醋的龐統,許多三國角色用盡一生力氣,在追求自我、實現自我,還有,可能的話,超越自我。
「他們好有力氣啊!」我們這樣讚嘆著。
於是我們決定做一套《歡樂三國志》來傳遞這份力氣,來連結你跟這些有力氣的人。
夢想,其實是一種能力;歡笑,也是一種能力。我們發現在很多人身上,這兩種能力都在退化,我們不太放心、也不太甘心,我們覺得不作夢、不笑,太可惜了,請容我們邀請你加入這場派對,一起練習夢想和歡笑的能力。
對著歷史的山谷,大笑三聲吧,你會驚奇地聽見強壯的回音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