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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早出獄三天後。如果單單說情況變得很古怪還不足以形容,家裡的氣氛就像奶奶又死了一次。爸和媽像機器人一樣晃來晃去,說的話很少,葛蕾特無精打采的躲在她房間或是廚房,用甜點塞滿肚子,然後不停下西洋棋,簡直像下棋下到上出癮來。太奇怪了。
我想問他們究竟是什麼事,但怎麼問呀?『爸,媽──請問有外星人占領你們的身體嗎?還是有人死掉,你們不敢告訴我?還是你們全都改信悲慘教了?』
說正經的,不開玩笑,我很害怕。他們有個共同的秘密,一個不好的秘密,而且他們故意不讓我知道。為什麼?跟我有關嗎?難道他們知道我不知道的事嗎?像是……像是……
(繼續呀──有點膽量!快說出來!)
像是也許我快死了?
蠢?反應過度?想太多?也許吧。但爸媽縮短我的處罰,葛蕾特送我禮物,看起來實在很像他們隨時可能會突然痛哭失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葛柏‧葛第──走完人生最後一程?是放假時得了致命的疾病嗎?還是打出生起就有的腦部缺陷?癌症大壞蟲?
還有什麼可能的解釋?
『請不吝與我分享你對芭蕾的觀感吧。』
我跟爸單獨坐在電視房裡,我正在看足球精采賽事。我豎起耳朵,聽著這個怪異、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提議,聳聳肩。『三八耶。』我嗤之以鼻。
『你不覺得芭蕾舞是種絕美的藝術形式嗎?難道你從來都不想親身體驗這種美嗎?你不想滑過天鵝湖或是和胡桃鉗共赴糖果王國嗎?』
我笑到嗆到,『這是種挑釁嗎?』
爸笑了,『只是想確定一下而已。明天晚上的演出,我可以買到很便宜的優待票,我買了三張,猜想你大概不會太感興趣吧。但如果你想跟來的話,也許我還能再多弄到一張。』
『才不要!』
『那是你的損失。』爸清了清喉嚨,『芭蕾舞演出的地點在城外,而且會演到很晚。所以如果我們待在旅館過夜,會比較不累。』
『那是說整間房子都是我的嘍?』我興奮的問。
『想得美,』爸輕輕笑,『我是覺得你夠大了,可以保衛家園啦,但是雪倫……』他是說媽,『……她有不同的意見,而且在家裡她說了算。所以你得待在凱特阿姨家。』
『不會吧,那個老處女凱特,』我咕噥一聲。凱特阿姨只比媽大了幾歲,但她的生活活像個九十幾歲的老太太。她家是黑白電視,而且開電視只看新聞,其他時間她都在聽廣播。『我不能把自己宰了就算了嗎?』我挖苦道。
『不要開這種玩笑!』爸突然怒罵,聲音中流露出我沒預期的憤怒。我覺得很受傷,直盯著他看,然後他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抱歉,今天工作不太順利。那我再跟凱特阿姨安排好了。』
爸離開時步履蹣跚,像是很緊張似的。前一秒鐘,一切都還很正常,爸跟我一塊兒瞎混,我幾乎都忘了最近的煩惱,現在煩惱又像泉水一樣汩汩湧了回來,如果不是我快噶屁了,他幹嘛對我隨口說的玩笑話那麼生氣?
我又好奇又害怕,偷偷摸摸溜到電視房門邊偷聽外面,正好聽到爸打電話給凱特阿姨,跟她說我要待在她那兒。他們的對話沒有什麼讓人起疑的地方。爸提到我的時候,也不像在說一個快死掉的人,掛電話時,爸甚至還愉快的說:『再會了。』這是他常在電話裡用的老掉牙的話。我本來要撤退回去,繼續看足球賽了,但卻聽到葛蕾特從樓梯那兒輕輕的說話。
『他不想來嗎?』
『對。』爸悄聲回答。
『都安排好了?』
『對,他待在凱特阿姨家。只有我們三個。』
『不能等到下個月再做嗎?』
『最好現在做──延後太危險了。』
『爸,我好怕。』
『我知道,寶貝。我也是。』
一片沈默。